人到中年的冯惟仁弯着脊梁,颓然的坐在捻茗院门口的荷塘边,那颗大槐树还如往常般枝繁叶茂。
甚至他还能清晰的听到沈素笑着喊自己的声音,那张温柔的脸似乎就这样浮现在眼前,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素好像变得像梓年一样冷漠。
像梓年一样......
冯惟仁突然回头,静静地看着捻茗院那扇紧紧合上的大门,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怨恨。
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趁着月色冯惟仁缓缓地走回清晖院,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去任何妾室的房间里。
第一次走进曾经与沈素生活过的正房,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仿佛这里的主人从不曾离去一般。
空荡荡的房间,让盛夏里的冯惟仁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一阵阵无名的心慌从心底涌起,这是他最厌恶的情绪。
他以前以为这种让他窒息的感觉,是因为沈家,因为沈素的压迫,可是沈素死后回想起她的每一刻,他都觉得无比窒息。
冯惟仁和衣侧卧在塌上,脑海里不断涌现冯梓年和冯沛在书房里的话。
是他的纵容一步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是他好色才给了画眉希望,是他滋生了画眉的野心,导致后来画眉竟然敢对母亲下毒......你让我怎么对着那张脸亲热的喊着父亲?
这几年大舅舅在战场上拼死搏杀,父亲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没有续弦,若是父亲不再顾及沈家,续娶正室,你还指望父亲站出来替你出头吗?
捻茗院
末云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冯梓年身边道:“姑娘,老爷刚才在门口坐了很久,像是在等姑娘的样子。”
冯梓年没有回头,沈素的死成了父子三人的心结,不仅冯惟仁不敢面对沈素的死,冯梓年同样不敢。
所以父子三人都选择了逃避,冯惟仁不敢见冯沛和冯梓年,冯梓年也费尽心思的躲着冯惟仁,就好像不见到这个始作俑者,就能不用回想起母亲的死一般。
冯梓年布满密密麻麻红血丝的双眼,悄然与末云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末云,你说母亲会原谅父亲吗?”
冯梓年没有等到末云的回答,房间里陷入了一便沉默,良久末云才开口道:“若是姑娘,姑娘愿意原谅吗?”
冯梓年想了很久,她不愿意,上一世母亲从炙热的爱着父亲,到一点点的幻灭,就像一件瓷器,在反复撞击下片片碎裂,最终郁郁而终。
这一世母亲竟然直接被父亲的外室,一剂药毒死,虽然每一世父亲都没有直接参与母亲的死亡,可是每一世父亲都间接害死了母亲。
这些年冯梓年也曾在冯惟仁的眼睛里,看到过深深的歉疚,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