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麻阿黎将老人推进屋里,把门带上后,才终止了这场闹剧,她牵着大娣小娣,将许晨光和吉淼淼送到了村口,又沿着进来的那条山路往下走,看意思是要把二人送到车上去,许晨光看了看远处晦暗天光,本想劝这姑娘回去,自己能找到路下山,但想起这山林里不知何处还藏着那要人命的野猪,只能把到嘴边的客气话合着唾沫星子咽了下去。
没这姑娘手里的那条竹鞭,他还真不敢走这深山夜路。
而他身后的吉淼淼此时对麻阿黎发出感叹:“你真不容易啊,家里的特困报了么?”
听到吉淼淼的询问,麻阿黎像是想到什么,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是村里的警察?还是市里的警察?”
“都不是,我们是镇里的乡镇干部,这位是我们专管扶贫的许书记,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其实可以和他说。”
吉淼淼自然的把许晨光介绍出来,她本就是烈火性子,做事油烹火燎的,看到这姑娘家里情况这么可怜,当即就想为她做点什么,完全没觉得自己在许晨光面前说这话有点喧宾夺主了。
许晨光倒也没在意吉淼淼的冲动,一点头,赞同了吉淼淼的说法:“我们正是镇里扶贫办,有什么情况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调查后会想办法的,先问一下,你和两个妹妹还在读书吗?”
听到“读书”两个字,麻阿黎眼神暗淡下去:“我……我初二就没读了。”
听到这个回答,许晨光倒也不意外,特贫地区能读完初中都不容易,别说高考大学了,他刚想问麻阿黎做什么维生,就看见这姑娘猛然回过头,认真的问:“但是我想她们两继续读,能么?”
许晨光一愣:“为什么不能?”
“家里很久没钱了,补助的钱都没奶奶拿去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许晨光不等她说完,马上就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家里这情况,我一定帮你落实政策,读书不用你掏钱。”
听到这样讲,麻阿黎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大娣小娣辍学很久了,没学费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桐油坪村离镇上的关山镇中心小学太远,来回有三四十里山路,关山镇小学又不能住校,之前她在家里时还能早出晚归,四点起床,九点回来的送两娃娃上学,可家里两个毒鬼的吸食量加重,麻阿黎父亲开始逼她出去打工赚钱,就没办法再接送两个妹妹,就开始辍学在家,而最后又被那毫无人性的父亲带出山,做贩毒运毒的工具,这次两娃娃好不容易被眼前这男子送回家,可是麻阿黎自己还要去镇上打工,自身难保,又无法照顾两娃娃了,这书还是读不成。
见着姑娘又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刚刚才答应替她交学费的许晨光一脸疑问,但估计这姑娘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旁边吉淼淼又问她:“你自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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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做什么?”
“我在伊尔康上班,做衣服。”
听到这,许晨光和吉淼淼对视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一点,靠着纺织女工的微薄工资,麻阿黎的小肩扛起这个家,此时山路幽深,麻阿黎在前面一脚深一脚浅的带路,即使是惯走夜路的她,也好几次差点被草窝子崴了腿,许晨光拿着手机走在后面一点,替她照着,此时一阵星光落在这彝族姑娘瘦弱的肩头,没由的让他想起本土画家李自强笔下的那位“南吉神女”。
那是本地著名画家李自强的一副代表性作品,这位享誉全球的著名艺术家擅长写实主义艺术手法,先后创作出二百余幅主题性油画创作,其中颇具代表性的就是描绘南吉本土风俗人情的“乡土”系列、“祖母”等系列作品,而其中最著名的一幅作品是《南吉神女》,描绘的就是一位本地的彝族姑娘。
那幅作品里,画家以精湛的表现技巧,将一位赶集中负薪卖柴的彝族少女体现得逼真可触。那副作品中,那姑娘迷茫、疏离的面容下,依然透露出人性的尊严。当时许晨光在州艺术馆馆里看到那幅作品时就被深深震撼,此时更是被眼前这麻阿黎给感动。
这姑娘就像是画作里走出来的南吉神女,背上背负着的也是家里整整三口人的生计,让他感触又心酸。
下山的这趟路途因为各怀心思,比上山腰走的快些,吉淼淼按开车钥匙,坐进驾驶位,许晨光还在和麻阿黎交代什么,他一遍一遍的说要两娃娃去镇上继续读书,一边又安慰麻阿黎,说会有更多的政策下来,以后日子会更好过,只是这姑娘一直咬着牙不出声,像是忍耐着什么。
“那好,先就这样,我的电话在这里,你到镇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