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中:“不说了,我困了。”
一面说,一面便将双眼闭上,似是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又拿这招敷衍我。”
楚君卓拈起她一绺秀发,轻轻绕在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每每要逃避他的说教,她便摆出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任你说,大不了她当催眠曲听。
楚君卓好似操碎了心的大家长,面对自己宠溺的孩子,想要责备她两句,却又舍不得,末了又是一声叹息:“你总这样淘气,也不顾着自己身子,这两日你本该好好在家养着的。”
瑄瑶挪了挪身体,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腿上躺好,绕指青丝自他手中溜出,在他指尖留下顺滑的触感。
他心中蓦然一阵惆怅,一点惊恐,仿佛脱离他的不是一缕青丝,而是躺在他腿上的人儿。
“有什么关系,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瑄瑶紧闭双眸,唇角带笑,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竟带了一丝疲惫,片刻后,便真的睡着了。
楚君卓在她柔柔的话语中,逐渐沉下焦灼的心。
他抬指轻轻划过她嫣红的香腮,凝视她甜美静谧的睡颜。
她是那样的毫无防备,将全身心托付,令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又有了温度。
“我只愿这无忧城,真能保你一世无忧。”
楚君卓轻声低语,眸光专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天色渐暗,残阳即将落下,华灯尚未添上,他怀抱瑄瑶,逐渐沉没在黑暗中。
许久以后,他才缓缓抬眸,遥望天际月出东方,目露一丝狠意,明日又到望夜了。
他挺直脊背,岿然不动,渐将自己与夜色相融,没有表情的脸上又透出原先的冷峻。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尊石雕,没有生人的气息。
直到昏弱的暖光映在他冷漠的轮廓上,前来点灯的管家才发现主人的存在。
他被吓了一跳,幸而在此侍奉已久,早已清楚主人的习惯,才没有失态惊叫。
管家淡定地点完灯,退立一旁,垂手埋头,不敢直视,一声不吭,等候着主人的吩咐或屏退。
半晌,楚君卓才开口问:“今日与小姐斗酒的公子是什么人?”
管家一听,便知主人问的是谁,毕竟酒量好到能与瑄瑶小姐一争高下的,唯有这一个。
管家早已打听好,就等着主人发问:“是个外乡人,乘朱老头的船从南乡过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个女子,叫长生,小姐起先本是要和她斗酒的。”
楚君卓微微思量,道:“既是从江上来的,便送他回江里去吧。”
语气平常,宛如闲话家常。
管家一怔,倒也没多意外,凡是让小姐惦记上的男子,一般都没有好下场,要怪只能怪那位公子太招摇,活该倒霉。
“那那位姑娘呢?”管家问。
楚君卓慢慢站起,打横抱起瑄瑶,动作轻柔得好似怀抱的是一块易碎的美玉。
他缓缓踱过管家身边,声音若轻羽,飘过管家耳中:“待你百年终老,可愿黄泉路上寂寞?”
楚君卓脚步不停,径自擦肩而去。
管家已然明了主人的意思,他转身作揖,恭送主人:“城主仁慈,老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