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面去,整队,备战!”中年人轻轻拍了一下黑脸汉子的肩头,言语简短有力。
然后,他一夹马腹,分开众人,缓缓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平静的注视着远处渐渐聚拢而来的数百彪悍强人。
那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拳,在马上朝着前方一拱手,提声喝道:“小人只是范阳一赶脚过客,不知前方是哪路军爷的人马?若有冲撞得罪之处,还请军爷们高抬贵手,指点一二!小人随行尚有些许路资,愿尽数奉上,唯求与各位军爷结个善缘!”
远处黑暗中回应他的,只有沉闷的“沙沙”脚步声。
中年壮汉眉头一跳,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忽的突起,却仍是挺胸立马,身子一动不动。
前方的队伍,终于停在了三十步外,没有一丝喧哗,只有百余枝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几下“噼叭”之声。
中年壮汉微微眯起双眼,小心打量着前方这些强人,见都是些寻常农夫装扮的汉子。
不过,他却敏锐的发现:这些人的身形与容貌俱是透着一股桀骜勇武之气,手中拿着的也都是清一色的制式长枪!
双方静静对峙了半晌,对方人群中才传出一个男子有些嘶哑的声音:“南赵渔木寨,打春粮!弃武不杀!”
“渔木寨?!”
中年壮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鼻中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语气却比方才更谦恭了几分,一拱手高声道:“原来是渔木寨的各位好汉爷!请恕小人浊眼昏花,看不清方才是哪位掌柜的说话?小人这厢有礼了。”
“少他娘的套近乎,下马!弃武!”还是那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嚷道。
中年壮汉这时正凝目在人群中搜寻,此人刚一开口,便被他视线捕捉到了。
只见,这人是一名身着粗布棉服的中年男子,正挤身在前几排的人群之中,看面相大约三十余岁年纪,生得浓眉大眼,面容削瘦,唇上留着一抹极短的黑须。
中年人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他方才借着火把的微亮看得分明:这男子说话时,神色间没有一丝匪气,反倒是给人一股冷厉的压迫感,肩背挺得笔直,言语简短铿锵,便如同临战号令,这是只有军中骁骑将官才有的独特气质!
中年人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再次挤出一丝笑容,一拱手,用有些讨好的语气冲那男子所在方向高声道:“这位好汉便是渔木寨大掌柜的吧?方才小人的家仆探路时惊扰了各位好汉爷,小人在此先给大掌柜的和各位好汉爷赔个不是。”
说罢,又探手从马鞍一侧的乾坤袋里,掏出来一个布囊,高举过顶,对着前方大声道:“小人此行是前往南赵看望一位故人,因而随身未带多少资财,只有这四十两黄锭,都是真金足两,尽数奉上,权当是小人的一点微薄孝敬!还请好汉们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说罢,他手举黄金,目光炯炯的打量着面前的这支队伍,可回应他的,却依然只有如山般的沉默。
半晌,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扔过来!”
那中年壮汉闻言,微微一笑,拖着长音,高嚷了一声“好嘞——!”,便将手中金囊高高抛了过去,正好落在对面那伙强人面前几步开外。
人群中迅速有人出列上前,将金囊拾起,小跑着回到了队伍里。
片刻后,对面的那伙强人闪出一条仅容两人并排而行的窄道。
还是那男子的声音,高喝道:“下马,弃武,过!”
中年人闻言,身子便是一僵,一双不大的三角眼中,顿时爆射出两道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