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怪老头儿微微一笑,身子向高洋的方向前倾了几分,压低声音,略带神秘的缓缓道:“祀神者啊,就是——替天下苍生与神灵沟通之人,所以,这世间也只有一个‘高’字可配为这一族的姓氏。至于为什么隐居在渤海嘛……”讲到这里,怪老头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高洋一脸的急切神情,才接着慢悠悠的说道:“那是因为从上古时起,他们便有一个世代传承的使命,那就是——守护渤海的秘密!”
“您说了半天,这渤海城到底有什么秘密啊?!”高洋此时已被这怪老头吊人胃口的讲话方式急得脑门见汗,此时见他又卖起了关子,不禁急问。
却没料到怪老头儿闻言嘴一瘪,双手一摊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高洋顿时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他愈发认定,眼前这个怪老头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疯子,这不是戏弄他玩儿嘛。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怪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在他面前点了点,逗孩子似的看着他道。
高洋没敢吱声,心里却暗道:信才怪呢!看来这老头儿是把自己当成三四岁的顽童了,这些故事拿来哄哄高道豁这样的小屁孩儿还行,拿来同自己讲,这不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么?
想到高道豁,高洋不禁又想起生死未卜的高突骑,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焦急与忧伤,心情一时间也不由得剧烈波动起来。一瞬间,对突骑舍身相救的感动、对自己未能救下突骑的懊恼、对那黑衣首领的仇恨、对母亲与胞妹和王府诸人的牵挂、对突厥人的愤怒等无数种情绪,不知怎的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有种血冲颅顶的感觉,一颗心越跳越快,最后便是连耳鼓中都尽是自己心脏传来的“砰砰”之声,手脚感觉也有些冰凉……
“生死有命,天道伦常!世间多苦,焉知非福?”此时,那怪老头儿如洪钟般的苍老声音突然再次在脑中炸响,震得高洋心头一颤,将他的思绪猛的拉了回来,一颗心这才又缓缓恢复了平静。
高洋吃惊的望向那怪老头儿,却见他此刻正在对面端坐着,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眸子中精光闪动,仿佛将他看了个通透。
果然,好似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一般,怪老头儿淡然一笑道:“该发生的事,无论你在或不在,总归还是会发生;已发生的,无论你想或不想,都已经无法改变。既来之,则安之,世间最善,乃是活在当下……”
高洋细细品味着怪老头儿的这番话,顿觉一颗心放宽了不少。
他越来越觉得这怪老头儿的身上处处都充满了神秘,话中总是有意无意的充斥着奥妙玄机。
不过,接下来,怪老头儿的话便有些不中听了。
就像是在故意报复他刚才的心不在焉似的,怪老头儿继续用缓慢的语气,一句一顿的说道:“咱们再说说你吧。高氏一脉,传承数千年,男丁皆俊朗非凡,女子皆貌美若仙,此并非造化之功,乃是祀神一族的血脉流传所至。只是老头子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传到如今,竟出了你这么个长相黑瘦的异类。其实,这八年来,老头子我一直怀疑你是那娄氏与人偷情所育,直至发现你竟能轻而易举的觉察地气变化与幻阵玄障,这才终于确定你竟是祀神一脉的当世传人,这也是我将你带来此处的原因所在”。
这番话,先是将高洋气得不轻,而后却又将他惊得目瞪口呆。
主要是这怪老头儿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高洋听得有点儿懵。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与自己家很熟似的,而且熟到了可以无礼的地步,竟然敢直呼母亲为娄氏;另外,自己是不是爹妈亲生,关他什么事?这怪老头儿说得好像是看着自己长大一样,可饶是高洋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自己小时曾见过此人。
一转念,他又仔细想了想,好像这怪老头儿说得又似挺有道理:家中可不就只有自己长得又黑又丑?便是连同胞妹妹鸢儿,从小也是如同瓷娃娃般粉雕玉琢;而且,自己自幼便五官感识过人,那日在废园门前,与自己同处一地的春儿,并未感到有何异样,反倒是等到自己独处时,眼前便诡象丛生……
想到这里,往日一直困扰着高洋的问题,如今在脑海中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他渐渐开始对这怪老头儿的话感到好奇了起来。
想了想,高洋站起身,表情严肃的看向怪老头儿,片刻,竟是双膝一弯,对着这怪老头儿跪了下去,然后深深一伏到地,语气恳切的道:“小子先前无理,冒犯了老人家,还请老人家念在小子年幼,勿怪宽容则个。小子恳请老人家如实相告,您与我高家到底有何渊源?”
说完,高洋静伏于地,等待着怪老头儿发话。
可等了半天,面前却没有任何声音,高洋心中有些奇怪,便偷偷抬起头向对面看去,却猛然发现:对面的蒲团上,已空空如也!那怪老头儿竟不知何时从他面前消失了。
“公公!”高洋大惊之余,忙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偌大的石室内,除了自己之外,已是空无一人,不禁高声呼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