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颜嘴中囫囵的对月酆道:“译给他”。
话音刚落,他身旁正在围观的七、八名殷州军将领也配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就好像马上人人都要上去分一块肉似的。
只有司马子如和段荣两人,依然是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幕,便如同眼前发生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听完月酆的翻译,那剌客颤抖得更厉害了,便是连裤裆都湿了,可口中还是喃喃不绝的吟诵着那听不懂的经文。
“这就尿了?入娘的没种!”
那颜不屑的看了那黑衣剌客一眼,对月酆道:“告诉他:可惜了,本来某家还想尝尝他大腿上的肉嫩不嫩,现在只好先片下两块胳膊肉吃。哦!让他慢些招供,某家腹中正饥”。
月酆就如同看恶鬼似的瞟了那颜一眼,竟不敢再与他对视,而是颤抖着将他的话译给了那名黑衣剌客。
就在那颜的尖刀,再一次划开那黑衣人的衣袖时,黑衣人终于哭嚎着大叫了起来,叽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话。
月酆有些欣喜的对司马子如道:“叔父,他愿招了!他说自己的灵魂已经投降了魔鬼,入不了圣地,只求能让他速死!”
一直伫立如雕塑般的司马子如,闻言这才轻轻一抬手,让那颜退到一边,对月酆道:“告诉他,准了!你问问他,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来王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在与黑衣人一番对话之后,月酆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顶冒了出来,怔怔的看着地上那名黑衣人说不出话来。
“贤侄?”
司马子如拿眼角冷冷的瞥了月酆一眼,催促道。
“呃!嗯……他说,他们是西方拜火神教皈依派的神使,此次一共来了二百一十人,化妆成西域商贾,分三批从吐谷浑过境入的大魏。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是……”
“是来杀你的!对吗?”司马子如冷冷道。
月酆闻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向司马子如,又惊惶的看向娄夫人,见两人俱是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脸色瞬间变得格外苍白,嘴唇颤抖着,眼前阵阵发黑,半天说不出话来。
“贤侄不必惊恐”,耳畔传来司马子如淡淡的声音:“生死由命,这都是天意,又岂是你之过错?何况你还冒死救了乐儿,叔父还当谢你才是。”
“叔……叔父”,月酆的眼眶有些不争气的红了。
此时他的心中有如打翻了五味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歉疚。
只是失神了片刻后,月酆的面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惶恐。
他挣扎着抬起身对着娄夫人和司马子如失声道:“王妃、叔父!这些剌客对小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定是父汗身边潜有突厥内应!还请王妃准小侄即刻返回草原,将消息告知父汗,否则柔然恐生大变!”
司马子如轻轻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冷声道:“此事倒不急于一时,他们行剌失败的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回去,突厥断不会冒然行险行剌阿那環,待你先将养几日,再走不迟。”
说罢,抬手一指地上那黑衣人,道:“你再问问他,他们的首领叫什么名字?他们是如何组织行事的?”
月酆与那黑衣人对话之后,却突然色变,震惊的看向司马子如急道:“怎么?叔父,那首领昨夜没有伏诛?”
接着他抬手指向后园园门方向道:“昨晚混战之际,小侄曾见子进和突骑公子往后园跑去了,据这贼子刚才说,昨晚他们的首领脱离了他们,只身去追子进了。”
“什么?!”听了这话,娄夫人和司马子如、段荣等俱是大惊失色。
便听月酆继续道:“据这贼子交待,他们的首领便是皈依派的‘大神使’古力扎尔,是西域第一剌客。此人小侄亦曾有闻,传闻此贼武功高绝,身负邪术,擅用鬼火,曾以一人之力,灭掉了铁勒部的整整一个百人部落!”
“怎么!后园没有这古力扎尔和子进的踪迹么?”月酆的目光在娄夫人和司马子如的脸上扫视了一番,便急问道。
却见此时娄夫人娇躯微微晃了晃,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几名丫鬟、婆子的怀中,一旁的段荣等人纷纷上前呼唤,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好一阵子才将娄夫人唤醒过来。
娄夫人有些吃力的睁开眼,立时便看到眼前段荣那一脸焦急的面孔,不禁眼眶一红,竟是无助的掉下泪来。
一旁的司马子如见此情景暗自一咬牙,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妹子!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不我与子茂、青山三人进园子找!反正都是自家人,就算见到了什么,也是肉烂在锅里,断不至于走漏了高家机密!”
娄夫人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当她看到躺在牙床上的月酆,那眼中的惶急之色时,终是一咬牙,闭上了眼睛。
见娄夫人终于默许了,司马子如与段荣对视一眼,都是在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丝两肩同担的决绝。两人霍的转身,拨出腰间长剑,段荣如给了何伯一个眼神,三人便快步往后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