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生哭笑不得,“你那头牛养得还好么?”
顾三爷当年给垦荒团的一些人分过牲畜。都是人口较多的大家族,以此笼络人心。像郑老二一家只有夫妻两个,又没什么特别本事,当然轮不着分。只是顾家有次母牛产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个半死,还在产道中把骨头挤断了不知多少根。正好郑老二那天立了个什么功劳,三爷说要赏他,他便要了那头小牛。村里人还以为他是想吃那一口肉,都劝他说,那等没见过日头的东西,吃了怕不吉利。谁知他竟抱回家去,想方设法要救活那牲口。
村里人笑不可抑。这都能活的话,那岂不是天大的便宜,还轮得到这个十足老实的汉子?还是涂生可怜他,顶风冒雪去森林中采来草药,帮着郑老二又是灌又是抹。被挤压折断的骨头,也是涂生用行伍中学到的救治手段,正骨就位,将许多小夹板一一固定。在郑家一连忙碌了几天,终于救活了那头小牛。
涂生还记得郑老二和他老婆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磕头感激。但现在,这个人和他对面坐着,全无一点认出他的迹象,只会嘟嘟哝哝说些“一定做大官”的废话。
好在提起养在家里、完全属于自己的那头牛,郑老二嘴巴如开了闸门,“……又高又大,特意配了种,生的牛犊这么高,这么壮……”
看他突然间眉飞色舞的样子,涂生想起了郑老二才救活那头小牛时,因爱如性命,闹出的那个笑话。那时天寒地冻,偏生小牛又先天不足、受不得取暖炉子的烟火气,郑老二于是将它抱到床上,和自己同睡一个被窝,用体温去暖他。郑老二媳妇只得去邻居家借宿,和邻居女人抱怨,“热烘烘的老婆不睡,抱个牛犊子睡。”这话传出去,笑翻了一个顾庄。
涂生笑问:“又有了牛犊,你是不是又不要老婆,仍要抱它睡觉?”
郑老二挠着头,嘿嘿地笑。这人到底有些呆,全不奇怪一个外人怎会知道这件事。“早先那头弱嘛,不恁地时,怕冻坏了它。如今这一头又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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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
涂生道:“才生的小牛,你既然那么喜爱,怎么不回去看它,只管在这里看我作甚?”
郑老二道:“顾老爷吩咐的,谁敢不听。”
涂生:“是我好看还是你家新生的牛犊好看?”
郑老二:“牛犊好看。你不知道那小东西,有多么爱煞人……”
涂生:“那还不去?在这里陪我的本来就是顾大娘,你不回去看你的小牛,难道喜欢陪客人说话?”
郑老二巴不得走,走到门口又犹犹豫豫,“顾大娘……”
“顾大娘跟顾三爷说了话,马上就过来。你只管回去。”
郑老二如释重负,欢天喜地去了。
想着郑老二和他的牛,涂生不由得想笑。只是又想起了顾大娘,那点温暖的笑意顿时变成冷笑。
她将于歪嘴之事报给顾三爷以后,那两个老东西不知会多么惶恐难安。
但再怎么惶恐,也是一时之事,坏不了他们的好事。就凭小白脸那副痴迷模样,不要说于歪嘴之事本来与顾家无关,就算他是受顾三爷指使,小白脸也定会一笑置之。
若是那天于歪嘴得了手,怎会有今天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