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子砚被噎了一噎,突然有些恼怒:“反正你要抓紧了。我本以为你这个做御史中丞的,应该比我痛恨冤假之事,这才将那证据给你。若是一早知道你如此磨叽,倒不如我亲自将这物证上呈了。这证据是我发现的,我该对真相负责。如果你不揭发他,我明日就去城门口击鼓鸣冤,替周家把这冤申了。”
“你敢。”陆文濯猛抬头,望着她,脸色变得难看。
“我怎么不敢,你不敢,就以为我不敢吗?我才不管你们这些条条框框,我只求一个真相。”
“朝堂之事绝非儿戏,真相不能代表什么。”陆文濯放下文书,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床沿处,死死盯着她,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城外全是兵马么?现在一步错步步错,求得真相之前,我需得保证陆家上下千百条人命。你切莫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动行事。”
赵子砚从他这话里听出些什么来,连忙收敛的神色,凑到他跟前,小声问:“这么说,你是不愿和城外那些兵马同流合污的?”
陆文濯没有回答,淡淡问:“你这么在意他?”
陆文濯没说这个“他”是谁,赵子砚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男他还是女她。
正疑惑着,陆文濯低头看她一眼,眸色黯然:“休息吧。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赵子砚心里乱糟糟的,她一阖眼,就是陆文濯失落的眼神,这让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比被人扎了一刀还难受。
“怎么不睡?”陆文濯被她翻身的动静惊醒。
赵子砚没说话,伸手抱了抱他。
陆文濯一愣,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她潋滟的眸子忽闪忽闪。既然都醒了,赵子砚一时也睡不着,她便在他的胳膊上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枕着,问他:“你可当真会帮宁王?你不是,一向最恨他了?恨他当年没有带着援军赶到,不然你父亲或许不会在西北殒命。”
“不错。”陆文濯顿了一会,就在赵子砚以为他不会再往下说时,他又缓缓开了口:“但或许,无论援军是否能够抵达,我的父亲当年都难逃一死。”
赵子砚不解:“这是何意?陆将军何其骁勇,在这样的战事中还未失手过。”
“正是因为从未失手。”陆文濯苦笑。
赵子砚颇心虚。当年促成陆文濯父亲之死的,除却援军未到,也就是她的突然出现了。若陆文濯不怪李慎,怕是只能来怪她。
然而,陆文濯没有再谈及她,却道出了一个她从未听说的惊天秘辛。这秘闻超出了她能想到的范围,令她久久震惊当中,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她一直以为,当年赤海一战不过是边境冲突引起的一场偶然。陆老爷子的死,是因为大历种种后备力量没能跟上,才导致的偶然中的偶然。然而这竟是一场必然。
作为陪先帝打江山的老功臣,陆将军生前一直掌管大半军权,在朝中威望极高。又因其骁勇善战,在坊间亦是威名远扬。只是这威望高,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当今圣上并不似先帝那样信任这一批老忠臣。
“是个圈套罢了,镇压边境是假,除掉我父亲是真。”陆文濯淡淡道,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赵子砚问:“可是皇帝怎么能算准宁王一定会折返?若不是赵皇后恰巧病故,这一切都很难做成了。”
陆文濯幽幽叹了口气:“赵皇后的死,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