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格格见这高大的碧眼西洋院长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极其俊美的本地青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你为甚不剃头?”四格格脱口而出:“该把你捉去坐牢。”
小四诧异地看向病人身旁的娇俏少女,心道:和尚训道士——你管得倒宽。我剃不剃头,与你何干?
“惜雅。”福晋轻唤四格格的闺名,嗔她多嘴。
小四误将福晋口中的“惜雅”,听成“西娅”,心头一紧,怔住:她也叫西娅?
他禁不住将目光投向四格格,打量一番,却毫无西娅的影子,心中哀叹:已经一年没见过西娅了,不知她现下可好?
四格格见小四回看自己,误以为他不服气,轻哼一声,娇声道:“你最好少出英租界,不然官府真有可能将你抓起来,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蓄发。”
小四和四格格许是属相不合,才见面便擦得火星四溅。
霍华德院长询问福晋的病症和患病的时日,又示意她躺到病床上,想要为她检查腹部的状况。
福晋本心十分抵触,但见格格和一位年轻的中国医师也留在屋内,些许心安,躺下由霍华德院长为她触诊。
一盏茶后,霍华德院长对福晋和四格格道:“初步怀疑是子宫里长了肿瘤,若想核实,需开腹探查。”
开腹探查?
福晋和四格格花容失色,四格格惊问:“您是指要将额娘肚子剖开么?”
“是。”霍华德院长道:“需要在腹部切个刀口,倘若真是巨大的良性肿瘤,届时需将病人子宫一并摘除。”
“子宫是何物?”四格格问:“摘了可有影响?”
霍华德院长道:“就是女人孕育胎儿的地方,切除后便没有了月事,也无法再孕。”
四格格道:“额娘已经生养我们兄妹几人,无法再孕倒无甚要紧。只是如此做,她的病便能彻底医好?”
福晋此时已经吓得面若土灰,握住四格格的手道:“不成,不治了,陪额娘回府吧。”
霍华德院长道:“病人面色蜡黄,肌体消瘦,体虚,都是贫血导致。眼下瘤体长的过大,已经压迫到周围脏器,影响脏器功能,拖延下去,身体状况会越来越不好。”
“只有动手术切除这一个法子?”四格格问。
霍华德院长道:“可以这样说。”
福晋紧紧拉住四格格的手,道:“快陪额娘回府吧。”
四格格眼圈红了,看向福晋,央求道:“额娘,既然有法子治,您就得试一试。阿玛终日在外,半年也见不了几回,我现下只有您了,您千万不能放弃。”
“可是……”福晋见四格格快要哭出来,也为之动容,轻声道:“若是传出去,额娘让一个男人做了腹部手术,还是个西洋人,即便病医好,也无颜见人了。”
小四在旁见母女二人争执不下,劝道:“夫人,您这般想就不对了。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处,并非只医男人,不医女人。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常有的,不分男女,配合医生积极治疗便可。旁人说什么,您也不必太往心里捡拾,身体康健,才能更好地陪伴家人。”
福晋叹息着垂下头,作难道:“让西洋男人给做小腹的治疗,真的是无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