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柜台外探头向里侧看去,见小四坐靠在柜台下,手里抱着本书,就着烛光正看得津津有味。谷雨笑着问他:“看的什么书这般入迷?”
小四惊的一哆嗦,连忙将书藏至身后,讪笑着说:“问曹哥借的话本,明天还要还回去。”他口中的曹哥便是百川堂的小伙计。
“借口留下陪我,却是躲着看闲书。”谷雨嗔他:“你回东院去,大少爷还不准你看是怎的?”
“回去他就逼着我习字背书。”小四道:“我就剩下几章了,看完再回去。”
“拿来我瞅瞅,写的什么这般好看?”谷雨向柜台里伸出手。
“不要啊……”小四皱起眉头,满脸作难之色,道:“就是跟梁山好汉有关的事。”
“梁山好汉?”谷雨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将书拿出,感觉定有蹊跷,追问:“梁山哪个好汉?”
“武松。”小四道。
“‘武松打虎’我听说书先生讲过的。”谷雨道:“快拿来我看下,跟书上写得可一样?”
“啊……”小四起身将书藏在背后,往后退去,不肯给她。
谷雨把双眼一瞪,板着脸说:“快将话本给我!不然明日让你把百川堂的窗户和药柜,还有库房全都擦两遍,还要……”
没待她说完,小四从柜台里绕出来,将手中的话本往谷雨手里一塞,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了,大少爷还在家等着我练字呢!就不留这陪你了!”随后,嘁哩喀喳将大门锁住,一溜烟跑掉了。
谷雨嗤笑了下,拿着书回到雅间,就着烛光向封皮看去,书名处已经被撕的残缺不全,只留了半张书皮,上写着“兰陵笑笑生著”。谷雨见此书厚厚一大本,书角已经打卷,像是被翻看过许多遍,便随手翻了翻,这书里竟然带着很多工笔插画,画得活色生香,全都是床笫之欢,不堪入目。
谷雨暗骂:臭小子,我费了半天劲求世松哥教你读书识字,你识了字竟躲着看这种书!看我明个儿不教训你!
雅间内略嫌闷热,谷雨颈下的衣扣解开了两颗,轻薄的小衫领口敞开着,无心睡眠,闲得无聊,便脱了鞋歪靠在罗汉床上,就着烛光,轻摇着团扇,看起了手中的话本。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窗户敞开了半扇,温吞吞的夜风从窗口吹进,轻轻拂动着她鬓边的发丝。
小四跑回闫府东院后,闫世松问他今日何故回来这么晚?他回答说担心少奶奶一人呆在百川堂里孤单,多陪了她一会儿。
闫世松得知谷雨因脚伤留宿在百川堂,心绪不宁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便让徐妈熬了碗银耳莲子羹,自己想要给谷雨送去,探望下她的伤势。
星光璀璨,微风吹拂着树梢。闫世松用钥匙打开百川堂的侧门后,端着银耳莲子羹,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百川堂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日间的喧嚣,弥散着浓郁的草药气味,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雅间内燃着明烛,烛光透过棱窗,在百川堂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花格阴影。
闫世松手里端着莲子羹,走得很慢,堂内鸦雀无声。雅间的门虚掩着,闫世松站在门口轻唤了声:“少奶奶,我给你送莲子羹来了。”
无人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