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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月有阴晴圆缺

……

七月流火,闫家埠酷热难耐,住惯了大北山的谷雨一时间耐受不了,天天嚷着要热死了。晚间睡觉四门大敞,并把东卧房和西卧房的门帘都扯去,想要夏风能在房内更流通些。

夏日蚊虫多,谷雨皮肉又嫩,尤其爱招惹蚊虫,无奈又只得把床上挂起了薄薄的棉纱蚊帐。在无风的夜晚,能把她热的躺在床上哼唧,脱得只剩肚兜和短短的底裤。团扇不解暑热,干脆换成大蒲扇,呼呼一通猛扇,边扇边淌汗,冲着对面房内的闫世松大声嚷:“我要回大北山避暑去,受不了了!”

闫世松躺在对面房内悄无声息,谷雨恼他,问:“你不热么?”

“心静自然凉。”闫世松从那边幽幽地回她一句。

“这么热,怎么能静的下来?”谷雨嚷道:“不行了,我要去院子里冲凉!”

说罢,不管不顾地,只穿着肚兜和底裤就趁夜色冲到了院子里水井旁,扔进木桶,打出大半桶井水,站在青石板地上,端起迎肩浇到身上。那寒凉的井水浇得她透心凉,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边长舒口气:“总算凉快了。”

闫世松起身从东房内快步走出,来到井旁,握住她的手腕,低声斥责道:“瞎胡闹,井水那么寒凉,这么热的天,身上的毛孔都张开着,能用井水直接冲凉么?会落下病的。你现在年轻,尚不觉的,过两年就有你的苦吃了。真要洗,用烧过的温水冲洗。”

边说,边把噘着嘴满脸不悦的谷雨,硬生生拖拽回了房内,找了块棉巾递与她擦拭。待定下神来,闫世松方才在烛光下看清谷雨只穿了件胭脂色的苏罗肚兜,下着一截短短的底裤,周身又被井水浸透,轻薄的衣衫贴伏在身上,沟壑尽显。

闫世松慌忙用棉巾将她裹住,转身看向窗外,说:“你自己擦干净,再换身衣裤去睡,以后莫要再用井水冲凉。”

谷雨见他背对自己,便拿着棉巾将自己擦干,嘟囔道:“我想回娘家,熬不下去了。我们大北山最热的天也比你这凉爽许多,晚间还得盖床薄被。这里生生能把人蒸熟了。”

“不准。快些回房去睡。”闫世松尽量回避目光与她身体的接触,侧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谷雨又热又郁闷,回到自己房内换了两件干净的肚兜和底裤,又拿着换下的衣裤回到院内,坐在井边清洗起来。

闫世松静静地躺在自己床上,听到她在院内沙沙的洗衣声,闭上眼睛,眼前却都是方才谷雨湿漉漉在他面前晃动的身影,那滴着水的贴伏在身上的胭脂红,那烛光下温润如羊脂玉的臂膀……

既挥之不去,又触之不得。

闫世松顿觉闷热难挨,周身裹着湿热的空气,心里却燃起一炉旺火,内外夹击,心绪再也静不下去了。他焦躁地摸起身旁的折扇,呼呼地扇起来。

这天,也太热了,让人难以入眠。

谷雨洗好衣服,将它们晾在院内的石榴树枝干上,转身回到堂屋时,听见闫世松在他房内“哗哗”地扇扇子,掩口轻笑,说:“我以为你不觉得热呢,这不是也热得睡不着。”

“我又不是神。”闫世松压低声音说。

“咱去厢房上纳凉吧?”谷雨站在他房门口问。

“太晚了,明个儿晚膳后早些上去,日间先让老丁把厢房屋顶洗刷下。”闫世松躺在那边,心烦意乱,顿了顿,又说:“以后进院多穿些衣衫,万一让旁人看了去,不好。”

“这么晚了,哪还有旁人来,徐妈早就睡下了。”谷雨转身回到自己房内,躺到床上,心道:就你事多,原本就热得要死,竟还让人再裹的严实些。我才不信这种热天,你娘亲和王南夕在房内都是正襟危坐。那王南夕怕是连个肚兜都懒得穿了,你怎不去说她。

见谷雨已经回房睡下,闫世松却是再也躺不住了,感觉自己身下的床铺像被蒸过的笼屉,翻身坐起,一个人轻悄悄来到院内水井旁,把手伸进刚刚谷雨用剩的小半桶井水里,捧出一捧,扬拍到自己的脖颈和脸上,仰头看向空中的那半块弯月。

过了许久,才长长叹出口气,低声吟诗:“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闫世松就那般,独自静静站在院内,出神地看着天空的弯月,努力平复着心绪,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方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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