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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机有示

璞之的好友潘余,乃是鲲鹏之神,他就原在北冥镇守。诸魔沉睡后,他又苦守了数百年,直到北冥海底再无异动,才终于得了些喘息之机,来蓬莱居住。

人、妖二道本各不相干,为的就是两道众生能各守本心,好修得各自的结果。人乃万物之灵。生而为人,乃是极难得的机缘。但托生入人间正道不易,故而世人都求修生养性,家和业兴,好守住这世人身的福德,不至于在轮回时受苦。

妖灵精怪修行,则是靠着天地灵气,从生灵道中得了机缘,开了灵识,转入妖道。略得些了正果的妖精,往往去女娲殿前天命盘处求得转生为人,好去人间道经历一遭,修行些福德。更有能耐的,则能修得仙灵之身,从此超脱生老病死之苦。

但这天地之间,生灵道众生原本灵识不开。山林野物修行,其实是逆道而行。因此,成为精怪化形已经是极为不易,修得正果更是难上加难。

六道定后,本来人、妖两道已经相安无事近千年,蓬莱三仙岛上也乐得清净无波。但近年来人间江南一带气运的异样,渐渐地让人、妖两道纠缠不清,引出种种祸事来。因此,江南之变,早已在岛上的几位真神、圣人处挂了案。

但这几位蓬莱仙圣都是与天同寿、深谋远虑的角色,处理起棘手事来,大多走的是谋定而后动的风格。且人间已有近百年无大事,如今异象突起,天机却迟迟没有指示,因此几位仙圣都有些迟疑不定,生怕贸然插手,会有些理不清的后患。

这日总算由西王母正经下了帖子,在蓬莱仙池畔召了仙会,请了几位最紧要的仙圣一起前来,共议人间乱象的解决之法。

西王母乃是上古神邸,自昆仑墟成神,豹尾虎齿,能号令群仙。上古乱象定后,如今她以极端庄美貌的人身法相示人。

她受诸仙信服,又受着人间极重的香火,因此一贯担着统领理事的重责。

西王母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是极爽利的作风。此时见各位仙圣都已入座,便单刀直入道,“诸位如今都已知道了,我也不必多说。人、妖两道如今在人间的江南之地混杂交缠,不但许多妖灵精怪入世与人纠缠,好些厉鬼也蠢蠢欲动。照此下去,只怕不但人间道与妖道有危,仙道、鬼道、生灵道也将不宁。当年无数上古神以身殉天,才封闭了魔道,使另外五道安然无事千百年。如今吾等,必不能使乱象再生。”

诸位仙圣都点头称是。

西王母见意见统一,便接着说道,“人间商周更替之时,吾等点了九尾狐入世,助周王灭纣。不意这小狐狸虽是领了女娲殿前天命盘的令,竟不受管束,引出了封神这等大事,搅得各道大乱。如今想来,当时确实是莽撞了些。此番事大,我前日已去二神殿内请问了天命盘。”

西王母一说已请了天命盘,诸位仙圣脸上都神色一肃,理了理衣襟,端坐起来,静待西王母细说天命盘指示。

西王母却面有为难之色,略顿了顿,方才慢慢道,“此番,天命盘上显明天机,乃是点明了,点明了岛内的一位人间弟子入世清乱…我虽惊讶,但细想来也觉得有理。人间事,只怕确是需要一位灵秀懂事的人间子弟来调停,方能稳妥些。有人间商周时封神的例子在前,足可见以本道中人料理本道中事,才是正理。”

天命盘上的指示,乃是名正言顺的天命玄机,并非任何神力可以左右。西王母这话一落,诸位仙圣心里一惊,立刻品出了‘人间弟子’四个字的奥义来。

蓬莱并无多少弟子,人间弟子如今更只有一位。于是诸位仙圣都齐齐看向座上一位玄袍鹤发的仙人。

这仙人形貌望之将及不惑之年,姿容高雅,凤目含威,原正倚在玉竹榻上,端着一盏三清茶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是在天地间出生的金身上神,德高望重不说,性子也素来最清高。

这位上神本在九天之上闭门谢客,资历略浅些的仙人,等闲都见不到他金面。他在一千年有事前行至瀛洲,方在岛上挑了处极清净的洞天福地,如今携一徒儿住着。

今日蓬莱有大事要议,三催四请,连下了数张帖子,他才勉强出了洞府前来一坐。故而,这位德高望重的上神,再也想不到此事竟会引到自己身上。他此时心念电转,瞬间便知道这几位老谋深算的仙友此番大张旗鼓,原就是冲着自己徒儿来的。

但他毕竟是第一等的神仙,极能处变不惊,此时也只是慢悠悠将茶盏放下,不言不语,只把凤目往坐上诸位仙圣身上冷冷一打量。他这一番神情,就有些使人心中发怵。

座上静默良久,方有灵宝仙翁硬着头皮开口道:“上神,若是等闲事,吾等也必没有这个脸面托你。只是人间如今情势不好的很,吾等守着女娲之托,总不好叫此事落个无人看管的地步。”

灵宝仙翁这声上神,叫得极是热情,如若是平时,免不了有人会笑他不爱惜羽毛,热情得毫无姿态。

但此时座上诸位仙人,并没有一人心中做此想,反而都顺着灵宝仙翁冲着那玄袍仙人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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