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买水”。
此时,我奶奶的所有的子孙都哀哭着跟随敲锣打鼓的黄大仙及其道士数人来到了龙江乌石潭的河边,黄三妹和龙彪拿着强光手电筒在帮我们照明,她夫妻俩也留着泪跟随着我们来到了河边。
因为,在与我奶奶相处了两、三年之后,黄三妹和龙彪夫妻俩也与我奶奶有了深厚的感情了,所以,她夫妻俩也把自己当作是我罗家的家属了。
在河边的石级上,黄大仙便在面对河中燃香祭拜并念念有词,作为长子的我大伯罗伟斌便往河里丢了三枚硬币,随即,他便从河里取了一桶河水。
之后,黄大仙及其道士数人又在前面敲锣打鼓开路,我大伯及我们其他家属则紧跟其后,我大伯便把水提回了家里,并放在了我奶奶的遗体边。
这就是所谓的“买水”,意即向河神买水,古时是要往河里丢三枚铜钱和要用陶钵取水,而现在则是用硬币和塑料桶来代替了,这也应该就是与时俱进、古今结合了吧?
第二是“净身”和“入祠”。
跟着,杨竹清、彭四妹和罗海燕便把众人赶出了房外,她们便关上了房门,在用这桶水从头到脚仪式性的抹洗了我奶奶的遗体,之后,才把我奶奶的遗体换上了寿衣、鞋、袜和帽。
之后,她们才开门及招唤,于是,黄大仙带来的数个仵作进来了,过家猫和阔嘴牯也进来了,随即,在我们家属的尾随下,我奶奶的遗体便被他们用木板抬到了罗家祠堂的大厅里、并被放在了铺着草席和锦被的木板灵床上了,当然,也在祠堂的大厅里摆放了我奶奶的遗像。
这也是古今结合呀,遗体睡草席是当地自古以来的习俗延续,所以要遵从,但时代进步到了今天而且经济条件这么好的我罗家家属然能让我奶奶的遗体睡草席呢?于是,灵床上便就多了上好的丝质锦被了。
第三是开锣、上香和点长明灯。
随后,黄大仙拿来了一面铜锣,他告诉我们一众女家属在他的锣声响时一定要放声大哭,所以,当黄大仙在念念有词后敲锣时,我的三个伯姆、罗琳和我以及黄三妹便在悲啼起来,那懂习俗的彭四妹、杨竹清和罗海燕则更是在开喉嚎啕啼哭,我们的悲啼声便刺破了罗家祠堂的空气、响彻在了罗家寨的夜空里了。
其实,我的三个伯姆、罗琳和我一直就没有停过流泪和哭泣,我们的声音都哭沙哑了,丧母、失去了奶奶,那是切肤之痛的呀!我们然能忍得住流泪和啼哭呢?
我们所有的家属,不管是男还是女,其实都是在啼哭不已。
此后便在我奶奶的遗像前放了一碗刚煮透的硬米饭、一个香炉和一盏油灯,然后,便是在米饭和香炉里燃香和点亮了油灯里的长明灯,之后,子孙们便不停地在为我奶奶烧纸钱,便在守护长明灯以及为我奶奶守灵、守孝了。
此时,我的三个伯父以及罗磐、罗斯、罗玎和罗鹍便与过家猫、阔嘴牯及黄大仙等人在商议办理我奶奶的丧礼的很多事宜了,根据我罗家内亲外戚和亲朋好友的情况,便确定了我奶奶要放丧7天,以待身在海外的亲人们回来奔丧,而且据此,便就承包了龙头镇唯一的一间最好的三星级宾馆及黄大仙的民宿旅馆,以给外来的奔丧人员住宿,也要从罗伟强和罗伟忠的公司调来司机及中巴车和小车,以方便接送奔丧人员的来往及办事,而其他的很多事情便要按习俗来办理,诸如丧礼、丧宴的规格和规模呀等等。
女人们在悲伤之余,便在关心、询问起我与颜泰的一些情况来,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颜泰、此前我都没有告诉过我的亲人们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看得出来,一直如此关心我的众人都带着些埋怨我的心态。
颜泰便落落大方地向众人和盘托出了他追我以及与我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经过。
确实,颜泰与我是在我们拜访我们共同的教授潘仲阳时在潘仲阳家相遇相识的,颜泰是我的师兄,那一年,我刚升上大二,而颜泰则是刚毕业并考到了广州某机关的公务员工作岗位,其时,我们互留了电话和加了微信。
分别之后,知道了我与潘教授有非凡世家关系又颇有心计的颜泰,他在后来则又找恩师潘仲阳详细地了解了我的家庭情况以及我的个人情况,但他却又对恩师隐瞒了想追我的意图。
颜泰是广州本地人、是独生子,家在城中村因拆建而获得了在天河区的三套房子和数百万元的补偿款,可谓是属拆迁类的富二代,但他因家教好,便没有某些富二代的不良习气,他以自己的努力和拼搏考大学、考公务员,是以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坐标。
互相认识后,颜泰便疯狂地在追求我了,而我却没有答应他,也许是基因的遗传吧,我也跟当年的我妈对待我爸的追求一样,只不是不非、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保持距离、客客气气地与他保持着普通师兄妹一般的关系。
但是,颜泰并没有放弃我,他苦苦地追了我三年、也等了我三年,随着聊天、接触的增多,他对我的关心和耐心,以及他为人处事的诚恳稳重、负责担当和积极向上,还有那乐观阳光的生活态度,便最终还是打动了我,因而,在我也大学毕业并确定、稳定了工作后,我才在两个多月前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本来,我俩计划在国庆节时先在广州见我大伯一家人及拜见潘仲阳一家人,跟着再去拜见他的父母,然后再双双回乡来拜见我奶奶及一众在故乡的长辈们,最后再到深圳去拜见我在深圳的所有亲人。
然而,在离我俩的计划仅仅只是还差十几天的时间时,没想到的是我奶奶却这样就走了。
我姑婆、彭四妹、杨竹清、叶菲菲、程小莉和张慧在了解了我与颜泰的这样的情况后,大家便原谅和安慰了我,也是十分宽慰的接纳了颜泰了。
长辈女人们便又走近了我奶奶的遗体,在七嘴八舌、呢呢喃喃地把我与颜泰的关系及情况复述了一遍,是以告慰我奶奶的在天之灵。
男人们在商定了大事以后,我的三个伯父便各交了一张银行卡给过家猫,告诉了过家猫密码并叫他按需随便取钱来花,随后,客人们便纷纷地散去了。
之后,我的伯父们及哥哥们便又过来与我和颜泰聊天,很快,颜泰便融入到了我罗家的亲人里了。
此时,我的三个伯父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们便在安排该如何来为我奶奶守孝,因为我奶奶要放丧7天,时间比较长,按我奶奶从前的说法:死者已去,生者还要生活、更要保重身体。因此,最后便决定,子孙们轮流来守孝和守护长明灯,女人们只在白天来祠堂守孝,而男人们则分白天、晚上两班轮流搭配来守孝,又特别的吩咐、叮嘱黄三妹要照顾好我姑婆罗海燕。
这样,众人在吃过了此前已煮好的点心后,便留下了长子罗伟斌带罗斯、罗鹍和颜泰在值夜守孝,颜泰是主动要求留下来值首夜的,而其他的人则回家去洗漱休息了。
其实,在当晚,众人哪能睡得着觉呢?大家几乎都是在缅怀母亲或在缅怀奶奶中流泪、哭泣到了天亮的。
在第二天的早餐后,黄大仙带来了三十几个人和十数辆大小车辆,运来了炊具、餐具、冰箱、食材、大阳蓬以及音响等等的各种设备,还有勾柄黑雨伞、白毛巾、香纸烛、鞭炮、麻布头披、麻布衣、黑纱布及道士打斋的道具等一大批东西,特别的是还带来了一具冰棺。
所谓的冰棺就是像冰箱一样插电后可以低温冷藏尸体、以不让尸体变质发臭的玻璃棺材。
因为9月份的天气还是十分的炎热,所以,我奶奶的遗体便被移放在了冰棺里了。
黄大仙带来的人里有仵作、道士、礼生、厨师等各种人才,罗家寨有两个禾坪(大晒谷场),一个是在祠堂前叫上禾坪,另一个是在早年村南的生产队间前叫下禾坪,于是,黄大仙带来的人马,一部分人便在下禾坪搭建雨棚及开展煮食、摆桌等工作了,而另一部分人也在上禾坪及祠堂里开展工作了。
不久后,黄小仙便让祠堂里响起了低沉的哀乐,在征求了家属的意见后,也在间中响起了《天堂里的妈妈》、《想念妈妈》、《妈妈的吻》以及《母亲》、《父亲》、《慈母颂》等等的思念和感恩父母亲的组歌来了,同时,上禾坪外也间歇性的响起了大铳和鞭炮的轰响声了。
另一方面,过家猫和阔嘴牯也安排人员去开展报丧工作了,根据家属提供的地址和联系人,报丧人员便带着丧贴(相当于讣告)出门了。
其时,仅有我奶奶娘家曾家寮的曾永旺及在县城的曾建国等人和张慧的娘家张扬需要隆重的按习俗去报丧,而其他的内亲外戚要么就是在故乡本村、要么就是远隔千里、要么就是在国外,所以,大部分的亲戚朋友几乎都是采用了电话或微信的形式来报丧了。
我大伯的同学、同事和朋友以及与我有联系的我爸我妈的同学和朋友,我们都不敢告知他们,因为,他们几乎都是领导或公职人员,一告知的话,他们也许就会拿帛金或来奔丧,这就会触犯有关规定和违反相关纪律了,所以,这要将心比心、也要为他们着想的呀。
因为所有的事宜和工作都交给了治丧理事会及委托给了黄大仙,他们都在忙碌着,所以,我们这些孝子贤孙则只在清闲地守孝即可。
自此,曾淑萍去世了、罗家在办丧事的消息便被传开了。
于是乎,乡亲们便纷纷地送来了帛金,三十、五十、一百、三百、五百元,不论多少,都是情意,也是习俗,这是千百年来的乡俗,送上门的都是附近的唐湖村、程屋楼村、溪唇村、潘家村等村落和本村罗家寨的乡亲们。
另外,为方便于亲朋好友们表达心意,过家猫和阔嘴牯在收受帛金时又向人们公开了一个微信和支付宝的账号,因此,在外地的乡亲和朋友们在间接获悉后便纷纷往微信或支付宝的账号汇款、并附上了自己的姓名和唁言、表达了心意。
由于在十数年来,我奶奶资助和接济过不少困难乡亲们的儿孙的读书、看病,帮人度过了难关,也由于在数十年来,我奶奶为人的善良可敬、随和近人、温暖有情、乐善好施,也有人是因为与生前的我爷爷认识、友好的缘故,因而,人们在得悉我奶奶去世的消息后便在惋惜和在缅怀她,那送帛金以表达心意的乡亲们便是特别的多。
过家猫和阔嘴牯便一一的登记记录,并一一的或按俗回礼、或发信息回谢。
至第三天,罗大山、邱甜带着罗鹰、罗鸥以及两部面包车和两部商务车并其司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