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焦灼,一站一坐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被烛焰点燃了,连带着对视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
曹理故似乎被热气灼烧了,重新往后靠坐在椅背上,两手交握放于腹前。
“嗯哼?”没有了烛光在近前晃动,曹理故才看清眼前男子表情是略显慌张的。
干瘦男子抹了把额头,能清楚看见汗水锃亮:“是这样的,有个商队拐了几个女子送给倭寇,与我们一艘船走。这商队据说是从西南那边来的,除了女子还带了很多货物与倭人交易,其中就有蒙汗药。”
“商队?那些女子里有不知底细的外地人?”曹理故的目光变得锐利。
“是,是的,我们这次只上交了十一个,另外还有六个是商队搭运的。”
男子垂下的手有些颤抖地举起,捧了一本针线缝制的小册子递给曹理故:“送去的都是百姓生养的女孩子,底细什么都调查得很清楚,全在这本上记着。”
曹理故看着男子颤巍巍的手,那手上的书页沾了些汗,泛着水渍。
他就这那手略微翻了翻,看着其中大概详细记录了百来名女子的姓名年龄长相家世,摆手点点头。
男子讪笑着,把本子又攥在手中,紧紧地,捏出弧形的凹陷。
“至于,那另外六个女孩子,我只在她们上船时看了眼。”男子低着头去看手上书册,言语有些磕磕绊绊,“都是晕着的,被扛上了船,都瘦瘦小小的,年纪不大的样子。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些商队都是不肯跟我们多说话的。”
自然是怕留下什么把柄。
曹理故点点头,叩了叩桌面,木质书桌发出醇厚的顿响:“那艘船可找到了?”
男子头低得更用力,声音含糊:“我们这边人少船少,平时没几个人下海,靠海也基本没人住,根本没人能提供那船的线索。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抛锚所以飘远了,我们这些天都没找到。”
曹理故眉头皱了皱,看着手上攥紧的信纸,指关节处有几个字格外刺眼——提前销毁证据。
若是以前,他定然自信,就算皇帝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破绽,这一切万无一失。
谁知,两个月前竟然出了这事,也没及时上报处理,那个蠢货只知一味粉饰太平。
如果不是有渔民恰好捞出了尸体,这件事也不会闹大到让他知晓。
本来也以为是船意外触礁,结果上报来说这件事有蹊跷,中都又恰好来了这信。
巧合?
他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就算是巧合,也要当作有人设局来处理。
所以他连夜亲自来了这林县询问,问题果然还多着呢,连人证物证都跑得不见踪影了,不知这两个月过去,是不是已经跑到中都府了。
现在实在是被动,若这事真被戳穿了,只能抵死不认。
至少死的物证必须销毁干净,人证的话,既然是活的就还能威胁说服,还有狡辩的余地。
实在不行,就找个替死鬼吧。
“胡知县病了,暂时无法理事,之后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曹理故把手上信纸在烛火前点燃,吹了吹,烟气呛人,火势正盛。他把燃着的一端对着男子点了点,而后将烧了小半变得焦黑的纸扔进一旁空茶杯里。
“谭长史,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男子忍不住面露喜色,强行压抑着情绪,咳了两声,沉声道:“是,小的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