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蒙恬有股匈奴必是人乔装打扮的。他派遣出去的探子,全都是军中精锐。哪怕遭受偷袭,也照样能做出合适的反击。虽说没抓到活口,但也杀了几个。
别看那些人全都易过容,可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匈奴自幼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蒙恬与他们打过很多交道,根本不用靠近就能闻到过羊膻味。可那些人并没有,显然是中原人假扮的。这事他早早便已传书于咸阳,并且派人追查真相。
现在,真相大白了!
原来是那些逆贼所为?!
“草,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
听他这语气,卓草总觉得怪怪的。
“这伙反贼倒是不简单!”
“后续倒也不必担心,吾已让他们罢手。”
“哦?”
蒙恬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现在他也明白,难怪卓草要当卧底。皇帝器重卓草也不是无缘由的,寻常人能这么顺利的周旋其中?只怕用不了多久,必会露出马脚来。那伙反贼大部分都是勋贵出身,从小接触的就是阴谋诡计,卓草还能得到他们信任,实属难得!
“上将军可继续派人打探消息。”
“罢了,现在不需要了。”
“额?”
“时间不够,况且也不必再去。”
前往大草原打探情报可不容易,若是迷失方向,三五个月那都是正常事。眼瞅着北伐在即,根本必要再派探子。况且大概地形,他们心中也有数,打败匈奴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时间不够吗?”
“当然。”
“骑马三五天不就行了?”
“……”
三五天?
您老骑得是神驹吧?!
就是再有经验的胡人,
也不敢说三五天的功夫。人可以不休息,戎马必须得休息。况且他们是探子,很容易遇到各种突发情况,怎么可能始终保持高速度?
韩信无奈扶额。
不懂没事,可别问这些没水准的话啊!
若是传出去,卓草这护军都尉可就丢脸了。
见韩信拼命使眼色,卓草当即干咳两声。而后好似想到什么,旋即询问道:“那位卓绛呢?”
“卓绛?”
“就是吾先前托人,希望上将军能放其归乡为吏的。”
“他……”
蒙恬顿时想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抹难色。卓绛在军中算不得什么,他记得此人纯粹是因为卓草的缘故。他当时还觉得有些古怪,怎么卓绛回去后又回来了?
“他怎么了?”
“死了。”
“死了?”
“对,前不久死于匈奴偷袭。尸体都没带回来,只有少许的遗物。”
“原来如此……”
卓草很平静的点了点头。自卓绛被逐出卓氏后,他们就已经是恩断义绝,并且与卓氏再无任何瓜葛。此次提及,纯粹是因为宗伯不放心想问问他而已。
现在既然死了,那他也没话说。
“他留下封信函。”
“写了什么?”
“他说一定不会输给你。”蒙恬捋着胡须,淡淡道:“此人在军中倒也有些名气,老夫也是知道些。他在战场上极其卖命,为人争强好胜。平日操练对手下颇为苛刻,又好大喜功容易沾沾自喜。以其功劳爵位,便是成为五百主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太过贪功……”
“呵呵……”
卓草只是笑了笑,未曾回答。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卓绛是什么人,他也都知道。
“昔日老夫曾派其至八百里外,他却未听军令中途调转方向。虽说的确是收获到情报,却因此害死了五个探子,老夫只得罚其笞刑五十,再赐其不更爵位。”
秦国就是这样,讲究个依法治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且二者不可相互抵消。当然,类似卓绛这种立下大功的可以适当减罚,但不能不罚。哪怕有天大的功劳,照样功是功过是过。
“此次回来的人也说,是他不听军令执意要动手。非要对匈奴部落动手,想要抓个舌头回来,结果遭匈奴围剿,只有寥寥数人勉强逃了回来。只不过,他们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伤势很严重吗?”
“嗯。”
卓草猛地回想起蒙力的事,当即道:“吾来之前曾遇到过蒙力,他与我说伤卒营内情况不太妙,还希望我来帮忙。”
“嘶……也对!草可是当世神医!”
“我真不是……”
蒙恬激动的站起身来,感慨道:“伤卒营在军中素有传闻,说是只能进不能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十个能活下来三个,那都算是好的。他们未曾战死沙场,却惨死在伤卒营。尔既精通医术,还望能出手相救!”
“上将军,我真不懂医术。”
“你要不懂,那就没人懂了。”蒙恬长舒口气,认真道:“草,他们都是我大秦子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你不帮忙,那他们……”
“行了行了,我找人帮忙。”
甭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他不懂医术无所谓,反正侯生会就行。真要论医术,其实侯生远比他要厉害,他就只是懂些护理的皮毛而已。
“侯生侯生。”
“在!”
“上将军,我不懂医术,他懂。”
“他?”
“阿这……不不不,我也不懂!”
侯生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生怕大祸临头。
“???”
你tnd逗我呢?
搁伏荼亭,谁不知你侯生的名头?
侯生基础底子好的很,毕竟是师出名门,他的师兄阳庆更是当世名医。
“你怎么不懂了?”
“卓君都不懂,那我更不懂了!”
“……”
“……”
侯生极其谨慎谦卑的作揖叩拜。
仔细想想,吾真是机智!
关键时刻没有喧宾夺主,令卓草颜面有光。
这不得给他个大拇哥?!
“我tm踹死你!”
卓草回过头看着韩信,“你怎么不拉着我?”
“……”
“说,你懂医术。”
“我懂……还是不懂啊?”
“你问我?”
蒙恬望着眼前这处闹剧,无奈道:“卓君,难不成他们的死活你都不在乎?既然都懂医术,那就一块去看看。”
“行吧……”
卓草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看看倒也无妨。
……
伤卒营位于军寨后方,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多。相隔足足百步,便能听到阵阵痛苦的哀嚎呻吟声。还有些头戴木冠的医卜,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自里面走出。全都是面无表情随手倒在地上,而后再从水缸里头舀上清水。
“这就是伤卒营?”
“这几日受伤的人激增,吾这也是人手不足。老夫征调了些民夫为徭役,在此帮忙做事。看这边,还有人专门负责为伤卒清洗葛布。”
“等等……”
卓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给他的感觉只有三个字:脏、乱、差!
好歹也算是战地医院,就这德行?
“上将军,吾记得先前曾上书防疫书。皇帝也敕令三十六郡相关医卜,都得熟读。为何这里会成这样?”
“防疫书?”
蒙恬皱了皱眉,他依稀记得蒙毅也曾与他提及过。当时防疫书送来后还交由医卜学习,毕竟军营里头若是爆发瘟疫可更棘手,可这好端端的和防疫书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