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几日后温如意坐在湖边看里头游来游去的龙鱼，一般只有手掌长的鱼现在已经长得比手臂还粗，在外面少说能卖黄金一二十两，可这些也只不过是当年鼎盛时遗留下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
吴时序见她在湖边待的时间久，忙道“这都是旧年种鱼生了重孙子辈了，和前头的比起来实在不算好，您要是喜欢赶明儿再置办些好的。”
“你这府里看起来空荡荡的，花银子的东西可是一样不少。”温如意淡淡道。
“神女说笑了，若论尊贵还能有什么比神女更珍贵呢。”吴时序笑道。
老人已经须发皆白，一般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佝偻着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可他却和常人不同，不仅看起来精神，就连走路都格外轻快。
温如意淡笑着瞥了他一眼，见他低垂着头仿佛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干脆拍了拍手上因为喂鱼而沾染上的灰。“别院的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应该都很好，阿进是个稳重的人，不会让他们受苦的。”
“那就好，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孩子里有我的继承人，将来是要做神使的。”温如意欣慰道，仿佛终于放心。
可吴时序却大为震惊“神女的继承人不是九雀姑娘？”
“她不过是跟在我身边罢了。”温如意轻笑着摇头，说“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总不会不明白，我又怎么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呢。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赶尽杀绝可怎么办。”
“神女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想对神女不利？”吴时序皱眉道。
“我夜观天象时发觉有危机潜藏，大约是有人见我如今势弱想要除之而后快。”温如意淡淡道，一边说一边看他的表情，紧张却并不慌乱，真不知道是应该说他心理素质好还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吴时序躬身道“神女有上苍保佑，自然不会出事。”
湖边泛起微风，吹乱她耳边的发丝，自住进来那天起她便有意披散着头发，只在发顶松松地带着一件额饰。
除了额饰身上再没有任何饰物的她却比平时看着更添圣洁，低眉垂眼时的冰冷也会被解读成神女的姿态，她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行礼下跪。
你若见过菩萨堂中的供像一定会明白什么叫做凌然不可侵犯，君不见佛堂中的塑像个个都慈眉善目仿佛悲悯众人，即便是作恶多端的匪徒也不敢在寺庙中胡来。
温如意此时便如同梧桐苑中的神像，明明只是淡淡地看着你，却能让人心中生出悔恨之意。
“神女在忧虑什么？”吴时序见她沉默许久低声问。
目光转向平静的湖面，偶尔有龙鱼从水底游出来，慢悠悠地吞下浮在水面上的鱼食然后又再次潜回水底，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直至水面上再没有美味的鱼食。
“世人如此愚钝，真令我无能为力。”她轻轻叹气，面露愁容。
吴时序痴痴上前两步紧跟在她身后，能够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青竹香。“神女怜爱世人，可否想过做些普渡众生的事？”
湖的对面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背负双手面露不善，蠢蠢欲动的燕珣被她的眼神制止，握紧拳头没有动作。
九雀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重新看过来，十分焦虑。
端着双手的温如意轻轻地摆了摆手叫他们走，九雀迟疑地看了一眼不肯动的燕珣。“她让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