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密林,鹿疆站在困住火旗的圆形石牢前,出神的看着镂空石牢里缓缓旋转的火旗,她目光渐渐呆滞,脑袋突然空了,忘了自己应该想什么,应该做什么。细嫩的手指满是肮脏的污垢,粗陋的麻布披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背后…突然,那石牢里温柔亮着的光突然熄灭,火旗咚的一声摔在了石牢底部,鹿疆即刻清醒过来,她忙跳去石牢边,一拳将石牢打破,碎片坠落,火旗的样貌突然清晰,她蜷缩着身子,无力的闭着眼睛,白发已然脱落,手脚无力的蜷着,腕上已经出现腐烂的痕迹…还有她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青霉一样的斑块…鹿疆嗅到了一股微微的腐臭味…
她愕然跪坐在火旗旁边,颤抖自语:“你死了…怎么会死呢…”
主人了无音讯,唯一的托付也让她办砸了…此刻的鹿疆愧疚不已…她羞愧难当,依靠石壁不知所措。
而宇宙流浪觅食的宙主方君掌心的墨石母石也已经完全融化了…他只攥紧了手心,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二十年后,三千焱沧海边,烈焱当空,沙滩上空无一人,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沙滩与海水交界处缓慢移动着。
那是一个白衣女孩,她穿的十分简单利落,镶白玉勾的银丝腰带将衣裤紧紧束着,一件轻薄的白沙外套,上面缝坠着许多银色的锁链,那些锁链看上去有些沉重,可穿在她身上那些锁链竟然被她周身的气息托着微微漂浮着,好像那些并不是锁链,而是银色的缎带。她拾了十几颗螺贝,用银丝穿了一条项链,她举着项链,让海风吹吹它,紧接着,她用力甩了甩项链,甩去浮沙,把它挂在食指上转着,边转边大步离开沧海沙滩。地上留下一串毫无规律放荡不羁的脚印。
桃花悬崖上,她弯腰抓住一颗刚好能握住的红藤,一跃而下,崖壁上厚厚的桃花丛花瓣如瀑让她结结实实洗了个桃花澡,她并没有被纷乱桃花遮住视线,乱花之中,一跃滚入崖壁上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滚进去后,她掸了掸身上的桃花瓣,瞅了瞅洞口边蹲着的,粉衣女子,那女子长的软软糯糯惹人怜爱,却不爱笑。
“团子,他醒了么?”白衣女孩一边玩弄手指上挂着的螺贝项链,一边问。
团子往地上一座,身子背向她一扭:“你自己去看啊,反正你来去自如没人管的起,何必假惺惺的问上这么一句呢!”
白衣女孩轻笑一声,踩着团子的不服走到她背后,把螺贝项链套在她脖子上,她爽快的说:“送你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来看他啊?没办法,王上让我来的,我本意不想来呢!”
团子将项链一扯丢掉,怒道:“谁遗憾你的破链子!”
链子丢在坚硬的地上裂痕斑斑,好在没有断。看着团子粉嘟嘟的脸生气了也格外可爱,白衣女孩根本生不起来气,她云淡风轻的拾起项链,擦拭一下说:“你不要,我送里面那位去!”
团子扭过身子不看她,继续气愤道:“你爱给谁给谁!”
白衣女孩狐疑的看着团子的背影,眼睛忽闪几下刻意猜到:“听说虎尾飞贼们非常热衷表达情爱二字,明明喜欢,表现出的确实愤怒和讨厌,明明在意,表现出的确实不在乎……我去看百青王,你真的不在乎么?”白衣女孩眯着眼睛贴近团子的脸颊,团子早就坐立难安了…
她红着脸,赶紧避开白衣女子,赶忙解释道:“我…我就是个看守桃花悬崖的!你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白衣女子没有收声的意思,反而堂而皇之的坐在她身边继续嚣张的说:“虎尾飞贼们把你现在这种样子叫恼羞成怒……”
团子回身狠狠推了一下白衣女子:“我去你的恼羞成怒!”
白衣女子倒地大笑:“现在是越描越黑!”
团子骑在她身上抡起拳头就往她脸上砸:“宿莽,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宿莽可是小白养大的,云浅一族的天赋,她有的是。她身化蓝色飞烟即刻飘去别处,害得团子拳头打空,满手是血,团子生气了,她站在原地一声怒吼,整个洞口爬满了长满尖刺的红藤……
这时候,宿莽幽幽出现在她身前,她手里玩弄着螺贝项链,一副神鬼不惧,天地也不在乎的样子:“他被关在这,你守着这,日久生情也不奇怪,你这样遮遮掩掩磨磨唧唧做什么?一点都不坦诚…就冲你这扭捏劲儿,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团子不与她多言,气愤的收紧红藤,想要将她囚困,谁知她轻轻松松化作一缕蓝色的烟绕到团子身后,她的脸贴着团子的耳朵轻狂的说:“别生气啊…你没有这个胆量,我去向他直截了当的问,问他是不是也喜欢你…若我这红线牵成了,你就每日跪地为我祈福,愿我福寿永昌!”她狂笑着如风一般深入洞口而去,团子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丢在地上踩了个粉碎,宿莽羞辱人的帮忙,她才不要!团子即刻跑去洞口深处,那个关押着百青王的地方。
洞道弯曲狭小昏暗,尽头却燃着白色火光的铁栏杆,铁栏杆里困着的是一座宫殿,宫殿顶上错落垂下几盏绞金丝莲花灯,花心里包裹着紫色夜明珠,把宫殿照的温和明亮,宫殿地上铺满了珍宝,耀眼夺目,尤其是那晶白色氤氲着白雾的宽大宝座,温润雅雅,若隐若现似是神仙玩物。百青衣衫整齐,枕着那宝座扶手睡着了。
宿莽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了,她轻车熟路穿越白色火焰一溜烟停在了百青王身边,甩下团子在铁栏杆外干着急。白色火焰把她红藤触须烧成了灰,痛的她直发抖。这是她第一次敢触碰这个铁栏杆。往日里,她都是躲在石洞拐弯处,偷偷看他的,这只笼子的尊贵的囚徒……
宿莽故意坐在百青王身边,大声说:“王上叫我带给你新衣服,顺便给你梳梳头。”
铁栏杆外的团子,粉嘟嘟的脸气的猴屁股似的,宿莽故意飘了团子一眼,嚣张的样子像是吃肉的家狗面对无饭可吃的流浪狗。
团子起的转过身溜去洞口拐弯处,生着闷气,她只是默默喜欢百青,没有名没有份的,有什么资格生气!这不是生气,是嫉妒!团子咬着花冻般的嘴唇偷偷的向牢里望着……宿莽假装看不见躲在石墙后微微露出来的粉色飘带。
宿莽抓起百青王的黑发三下五除二用红色发带绑了起来,百青王微微蹙眉,即便他心中十分讨厌宿莽在身边也不能去推开她,身中赤胆毒绒之毒的他只有呼吸的力气,他深知,宿莽是听从了周雁那个虚伪小人之命来的。
宿莽娴熟的扯掉他的旧衣,换上带来的新衣,他浑身坚硬的黑色鳞片上微弱的锋冷之光依旧,宿莽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为他穿好衣裳后,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百青王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