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黑云四散,红月既出,中元之夜,死门大开,深巷之间,人影寥寥,子时,万籁俱寂,百鬼夜行。
“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巷上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更夫慢悠悠的敲着锣,大声喊着这句亘古不变的话。
“诶,阿福啊,你怎么还在这儿打更啊?今儿个啊,不能一个人走夜路了,早点收了家伙回去吧!”旁边面馆老板正准备关门打烊呢,看见这更夫阿福打这儿路过,便出声儿提醒道。
“王叔啊,我这打更的不就得晚上打嘛,还得靠这家伙吃饭呢,诶?今儿个晚上为啥就打不得了,你快跟我说说。”
阿福反倒是一脸疑惑,他刚来临安不久,在这儿找了打更的活儿,平时打更也没见着说不能打啊,怎的今儿反倒不行了。
“哎,你是刚来我们这儿,你不懂,今儿个啊,是中元节,那鬼门大开,无主孤魂都会出来,你快回家去吧,可别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正说着,一阵阴风吹过,阿福不禁打了个哆嗦,老板也不再多说什么,丢下一句话便关了门。
“中元节?这里还有这种事,要真真碰见了,那还不得会气死,收了收了,回家去……”阿福一边嘀咕着,一边回了家。
……
“已经开始放灯了?素漓,今日为何不曾听见打更声?”陌上阁阁楼上,白衣男子站在廊上,另一男子站在他的身旁,毕恭毕敬,他便是素漓,公子最信任的下属。
“公子,您这是又忘了?今儿啊,是中元节,更夫都回家去了,这大晚上的,再过一会儿就更没人敢出来了,也就公子有这雅兴,倒还出来赏月。”旁边的素漓笑着,缓缓说道。
“中元节?那看来,这孟婆又该忙起来了。她那孟婆庄的生意,也就这几天好些了。”扶苏淡淡一笑,说道。
“孟婆忙不忙我不知道,反正公子您老人家是不用忙的。”素漓倒是抬得一手好杠。
“你以为我愿意管那些闲事?你可还记得之前的绝海之泪?可是被那老家伙戏耍了一番,不过,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多积点德,死后口碑也还能好一点。”扶苏手中的扇子未开,被他那在手中轻轻敲打着扶栏。
“敢这么说帝君的,也就只有公子你了。诶,这扇子,公子若是不要,何不赠我?何必拿它来敲打扶栏呢?这不是暴殄天物嘛?”素漓倒是来劲儿了,开始絮叨起来了。
“能这么在我面前说话,还平安无事活这么久的,照目前看来,也就只有你了,你说是吧?”扶苏似笑非笑的转身看着笑的正开心的某人,单眉一挑,全然一副要威胁他的模样。
“那倒不至于,能跟公子这么说话的人又不是我一个?难道不是吗?。”素漓当然知道公子是不会和他计较的,便直接不客气了。
扶苏自知他说的还有谁,能让他吃瘪的,也就是那临安沈肆秋,能让他感到无奈的,也就林蔚清那小子了。
“他们两个家伙,确实都比你更会气我……”
地府——
寂,如冬夜长眠般的寂静。
“哒哒哒……”是谁的脚步声,似乎很沉重,像是双脚被铐上铁链一般,那声音一声声响着,不急不缓,他在朝这边靠近靠近……
“吱呀——”沉重的木门被门边两个鬼差推开,还没等他们做出请的手势,来人已经左手食指轻轻贴上嘴唇,意示他们不用招呼。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就在半柱香之前,他是被唤来的。
“来了?真够慢的。”
屋里没有开灯,从窗户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那个角落,有一点亮光,那是个酒杯,看不清杯中的液体,但是,在这房间唯一明亮的角落下,在那里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更准确的说法,那应该是个鬼!
看这身行头,就可以判断他在这地府里有个一官半职,也算是个人物。
“怎么?我听说,交代你的这么点事情都没有办好?”男人缓缓的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冷冷的语气,让这气氛瞬间凝固下来了。
话音刚落,来人立刻单膝跪地,缓了缓,才接下话来,他的声音,似乎带有丝丝颤抖。
他在畏惧。
“回禀将军,您让我阻止鬼王大人拿到绝海之泪,可是这次是那泽芜帝君亲自去拜访了,可是就算我去跟熙洛那个家伙说两句,以他跟鬼王大人的交情,我去说也未必有用啊!还不如不轻举妄动,免得这事儿传到鬼王耳中。”来人紧张的说着这些话,却始终不敢抬头。
“呵,祈月,好一个神君,扶鸾殿主不愿意管,那我就来替他清理门户。就让他永远留在人间吧,哦不,最好是,永远消失,嗯?你可明白?”
男人说话的语气依旧冰冷,对于那人说的话,他好像丝毫不曾关心,所以才说的如此轻巧。
“可是,冥帝那边若是怪罪下来?我……”缓缓问出这句话,又像是有所顾忌一样,冥帝,冥界老主人,上古冥神。那可是他更是得罪不起的人。
“行了,其他的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你就别管这么多了,退下吧。”男人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来人只好作罢。
“是。”说罢,仿佛解脱般的快速起身退了出去,门再一次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屋内此时只有男人一人,男人将空杯举在面前注视着,突然冷不伶仃的笑了一声,许久,小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