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的手机一早就响个不停。
昨天晚上失眠到三四点,好不容易才睡着,现在又被电话吵醒,叶然感觉自己现在像颗C4炸弹,单击就炸了。
本来想直接把手机关了,结果看了下来电显示“三姨”,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起来。
接起电话,三姨的大嗓门马上从听筒传来。
“叶然啊!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要来家里吃?”
叶然瞬间脸都垮了下来。
对现在的他来说,给他燕窝当早餐都不如让他多睡五分钟。
三姥爷叶达铨有一儿一女,三姨叶仙嫁给村里的养鸭大户萧恩,两个人有一个儿子叫萧先登,现在还在省城里读高中。三姥爷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叶继达,也是叶建军叶建国这一辈唯一还单身的,现在在南方的深城打工。
昨晚叶达康突发性中风,居然没有人敢直接告诉叶达铨,怕老人家经受不起刺激。直到今天早上,叶达铨跟女儿通电话的时候,叶仙才说了这件事情。
叶达铨随即连络上了在医院的叶建军跟朱素两口子,得知叶达康已经完全没事了,只是待在医院中做一些检查观察身体情况,心也就放了下来。
虽然不情愿,但三姥爷的面子还是得给的,叶然还是得乖乖打着呵欠起床。
三姨一家住得比较远,小舅舅叶继达常年不在家,三姥姥也是很早就过世了,三姥爷是一个人住的。
到了三姥爷家,就爷孙俩,也没那么多顾忌,叶然拉了张凳子就坐下来吃饭,几次都困到头差点埋到粥碗里去。
叶达铨不是个多话的性格,他也没管叶然,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粥。
吃完早饭,叶然自觉洗碗,叶达铨就蹲坐在门前的院子里抽烟。
叶然洗完碗,回到院子里,拉了个塑料板凳坐在叶达铨旁边。
“你二姥爷没事了,早上打了电话,医生说他一切正常,到中午前都没异状就可以出院了。”叶达铨抽着卷烟,一派轻松的说。
叶然也是松了口气。
昨天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多拉的黑科技救人,救的还是自己的亲人,面板上那个”修复率95%”也是让叶然有些不安,那个没修复的5%到底是为什么,叶然昨天也忘记问多拉了。
不过现在医院检查说是没有问题,叶然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你知道那个陈世贤是谁吗?”三姥爷突然问道。
陈世贤?
叶然想了想,想起了在村委会前那个假装打电话叫车,实则故意拖延叶达康送医时间的中年男人。
叶然想了想:”有听说过,那天也有看到他。”
叶达铨深深吸了口烟:”从前年开始,我们附近这十里八村的农产品跟牲畜都是他来收购的,价钱压得很低。”
叶然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家伙就是汪伯口中恨得牙痒痒的那个黑心盘商。
怪不得村里人看到陈世贤的时候,都有种看到杀父仇人的感觉。
“我昨天有听汪伯提起过这件事情,他说他的西瓜到现在还没收,主要就是因为价格被压得很低。”
“嗯。”
叶达铨将手中只剩半截的烟屁股熄掉。
“你二姥爷家里的花生也是,今年的收购价是去年的一半,你大舅舅上次差点没拿刀剁了那个陈世贤,被你二姥爷拦下来了。”
叶然想了想,问道。
“既然价钱压的低,那村里有没有考虑把货拉到远点的地方去卖?”
“我们村是这样做的,附近的马家村、上余塘、郑公村也都是这样做的,但是没有用。”
“远一点,我们村没有这么大车子,小车运过去卖货,高价一点的水果还好,又重价格又卖不上去的西瓜、花生、玉米,亏得连油钱都赚不回来。”
“近一点,像齐东、乌鸡这几个县小,而且他们自己也产粮,根本不要我们的货。”
“附近几个县的粮油摊商跟超市都被禾丰商社锁了,他们不愿意跟我们作买卖,只跟禾丰进货,小六、叶龙他们跑了很多次,都被直接拒绝了。”
说到这些,三姥爷不断地叹气。
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民,面对省内商业巨头的打压,他们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二姥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跟那个陈世贤吵了起来,你二姥爷想拉他上村委会去,大家开诚布公好好说道说道,结果那个叶金桂不知道收了陈世贤多少钱,你二姥爷去村委会,叶金桂连门都没开,你二姥爷一气之下……..”
叶达铨长长的叹了口气。
叶然不语。
所以那个陈世贤假装打电话说要用自己的车送二姥爷去就医,其实是故意推迟二姥爷的就医时间吗?
其心可诛啊……….
“什么时候回京都?”
叶达铨又点了根烟,这次他自己没吸,直接递给叶然,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爷孙俩沉默地吞云吐雾着。
“我会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
沉默了许久,叶然突然狠声说,只是声音很小,又像是说给叶达铨听,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叶达铨横了叶然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叶然不是个习惯把自己心里的事情说出来的孩子,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两人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彼此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