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信,又转手递给一旁的袁庆道,“袁先生,长安官员的笔迹你都认得,这封信是出自谁之手?”
此等隐秘之事,一般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又不敢公然署名,就只能依靠笔迹来推测出处了。
袁庆仔细看了几遍,拱手道,“大人,确是赵侍郎笔迹。”
“谢大人!”冯宇忽然扬声一呼,“你……你存心害我!”
他此时才明白,自己成了谢晨的棋子。
半年前丢失一封密信,他也为此也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了一个月,可后来见无事发生,还以为只是路上遗失了,谁知竟然落到了谢晨手里!
此事若是不败露,谢晨手握证据,要挟赵暄,让他不敢动自己,或许还能得许多好处。
若是败露,他又是提供证据的有功之臣,怎么看都不亏。
更可气的是,他恐怕也与那秦焕夫妇有仇怨,这才乐观其成。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得到这睦州刺史之位,却铤而走险地为他人做嫁衣裳,真是想想都不甘心!
冯宇心里滚过一轮烙铁,整个人由开始的镇定自若变得瞬间失了魂。
“子玉啊,你自己糊涂,”谢晨扫了一眼园中萧条的景色,缓缓道,“你我同是寒窗苦读十几载,才考取的功名,都没有家世背景依靠,就像这园中的杂草一样,屡经风霜而不倒。当今圣上有心重用寒门有为的后辈,你本来是前途无量,何故自毁啊?”
冯宇勉强镇定下来,眯眼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谢大人,你与我怎么一样?你的大舅哥是吏部当红的秦侍郎,也算是朝中有人。而我……今年已年近四十,仍旧困在这小县城里。我自认是个好官,可却碰上秦贞那对作恶的父母,不仅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还要为他们掩饰罪行,否则……更是升迁无望。”
“子玉啊,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你与赵暄不敢得罪秦贞,否则,将秦焕夫妇的罪行严查下去又如何不好?你不过是豁不出去头上那顶乌纱帽。拐弯抹角,不如直来直往啊!”谢晨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让旁边的衙役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冯宇,“来,吃橘子吧。”
朱影瞥了谢晨一眼。他说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自己还不是躲在幕后,对秦焕夫妇的所作所为一味纵容、敢怒不敢言?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楚莫又看了一眼朱影和袁庆。
此案犯人已经招供,之后不过是走一边堂审的过场,将结果呈报上去,等着圣上定夺了。
“你用来迷晕死者的蛇毒是谁给你的?”朱影问道。
“我自幼家贫,靠捕蛇为生,”冯宇扬起脸笑道,“提取蛇毒,不过是小事一桩。”
冯宇被押回监牢之后,几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天。
“朱医者,你上次托给本官的那支木簪……差点被我家夫人当成什么定情信物给折了。”谢晨依旧大大咧咧地喝着茶,盯着朱影暗笑,“幸好本官眼疾手快,跟她讲尽了好话,又赔了半天的礼,这才抢了下来……”
“谢大人,说重点吧。”楚莫有些不耐烦听他瞎扯,更不喜欢他的目光老在朱影身上乱晃。
“诶,楚少卿别急啊。那簪子本官派人去查了,果然是河伯之物……确切地说,是三年前那位河伯新娘之物。”谢晨放下茶盏,扫了一眼天边翻滚的云脚,“那位河伯新娘名叫方如意,本官还记得,也是个美人儿啊。这支簪子是她与河伯成亲当天戴着的,如今既然出现在朱医者手中,上面还有河伯的署名,想必托梦一事是真。本官与乡里合计着,往后这河伯娶妻之礼……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