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待到太子杨延代天子巡幸归来已是八月。这一日正午的太阳正是热辣灼人,李绥向来畏热,因而一到午间便身子懒怠,哪里也不愿意去,只窝在御陵王府的水榭里,因着水榭背倚竹林,三面环水,又有水激扇车,可利用水车将河水送至屋顶,使其顺着屋檐而落,如此循环往复,自然有阵阵凉风自门窗而入,拂过悬着用来隔热的薄薄鲛纱,吹得人是神清气爽,暑气消了大半。
“你最近的棋路,怎地越发捉摸不透了。”
看着面前刁钻的棋局,盘腿坐在临窗处的李绥微皱着眉头,有些恼人地蜷着捏棋的右手,轻轻扣在下颌处,久久不曾落下。
赵翌见李绥难得犯难的模样,不由笑着道:“郡主棋术高超,可堪国手,我若不另辟蹊径,多寻些生路,又如何盘活棋局,多与你交手。”
见赵翌揶揄自己,李绥挑眸嗔了他一眼,就在这两厢对峙相持时,水榭外的竹桥上却是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还不待李绥手中这一子落下,便听到外面有侍女急促出声。
“大王,王妃,不好了——”
李绥被这一声惊得手中一顿,回头间便见身后念奴已是卷起湘妃竹帘,帘外一侍女急得起了薄汗,气喘吁吁地道:“东宫传来消息,说,说太子殿下中了毒,昏迷不醒——”
“什么!”
李绥闻声倏地站起身来,似乎是难以相信,杨延中毒了?
如今杨延回来才不过第二日,竟有人敢对他下手?还是在这世人敬仰,人人称颂的风口上。
“现在情况如何?太医如何说?”
听到李绥连连发问,侍女连忙道:“太医说是慢性毒,只怕是有些时日了,此刻似乎不太好,帝后都已到东宫去了——”
话音未落,李绥转头与神情同样严肃的赵翌相对,二人皆目光复杂,渐渐沉默下来。
“快,快备车,更衣——”
说话间,李绥已是与赵翌起身急急朝外走去,待到马车套好,二人匆匆上了车,李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点一点在心底摸索线索,细细沉思起来。
怎么会这样——
无论如何看,这举动听起来都太过冒险了。
到底会是谁?
竟敢干出这样的事来?
杨彻?他虽急功近利,却也不会蠢到这时候动手,还是以如此无脑的方式。
杨昭?杨昭一向谨慎,心思诡诈,他就算真的要做也必是借他人之手,可又有谁会蠢到被他利用干这样诛九族的事。
想来想去,能蠢成这般的,且有动机的,便只有一个杨行简。
可,可无论是杨彻、杨昭还是杨行简,都被她的人监视着,方才从回话当中可听出,杨延这毒多半是在出巡路上,若是他们派了人跟踪杨延伺机下毒,她的人怎会不知道?
更何况,正是因为杨延要独自离开长安,为了报障他的安全,她还特意向姑母提议,命一名太医贴身跟随,凡是衣食住行,杨延所食所用皆必须由太医查验后方可,如此谨慎行事,怎会失误?
到底是如何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