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李绥笑着道:“古人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那虞少卿坐到了军器使的位置,那便算得上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话语到此,看着面前李绥眸中的异样光芒,还有笑容底下不为人知的意味,李皇后又如何不明白。
预想取之,必先予之。
一个贪婪成性的硕鼠,看到了堆成山的谷粒,又如何忍得住。
就算他忍得,她们也能帮他动摇动摇。
可又有谁会猜到,那谷粒之下放着的,会是一把老鼠夹?
想到此,李皇后当即心情大好,笑容止不住地看向李绥夸赞道:“你这孩子,当真如二郎所言,不能成为我们大兴的肱骨之臣,可算是屈材了。”
李绥闻言一笑,却是听到李皇后一声叹息,眸中又一点一点爬上无可奈何的忧虑来。
“若是二郎那孩子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便——”
话未说出口,但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说着说着,李皇后摇了摇头道:“可那孩子却自小热衷于孔孟的君子之道,从不肯行钻营一事,才会事事信人,事事陷入旁人的陷阱。”
见李绥沉默下去,李皇后不由探出手来,轻拍了拍,语中期冀或者说是嘱托道:“好在他肯听你的话,日后就算我不在了,也盼你替我多劝劝他,阿蛮你知道的,二郎不倒,我们李家就不会倒,二郎若——”
“姑母放心。”
不待李皇后将话说完,李绥已然反抽出手覆在她的手上以示安心。
李皇后见此,瞬时眉目松缓了许多,不住道“好、好——”。
待退出来,李绥便看到王素已经和宫娥们坐在一起绣女红了,此厢二人对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李绥笑着闲庭信步地走过去,扶着王素欲拜的身子道:“县主曾有助于我家夫君,又是他的义妹,便也是我的妹妹,日后相见无需如此客气。”
看到李绥如此说,王素正色的脸上些微动摇,随即缓缓道:“该是素娘多谢御陵王救命之恩,多谢王妃照拂。”
“可愿陪我走上一走?”
对上李绥邀请的目光,王素点了点头,便随着她一同走了出去,待到了葱茏的花木中,李绥才率先开口打开沉默。
“素娘可还记得儿时的事?”
听到李绥的问询,王素不由收紧双手,脸色只有风过了无痕的平静。
“从前是记得的,后来——”
提到此处,不堪回首的记忆仿佛再次冲上心头,王素语中低沉道:“后来遇到阿耶阿娘时,我在雪地里苟延残喘不知多少日,犯了高热,生了一场大病,便将儿时的一切都忘了,唯独那些——”
唯独被拐后,所承受的那些折磨与屈辱,却是都记了个清清楚楚,深入骨髓,日夜恐吓着她。
“都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看到身旁神色落寞、凄凉的王素,李绥轻握了握她的手,给予了她许久不曾有的温暖,让王素触动抬头。
“你阿兄说,他会替你找到你的父母,你的亲人,即便找不到,你也有我,有我们,我们也是一家人。”
这一刻,日光落在李绥身上,可王素却是从眼前人的眼眸内看到了比之春日更要温暖人心的东西。
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哪怕是眼泪落下,也忘记伸手去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