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会如何?”
听到李皇后问话,那内侍连忙低头道:“回殿下,太子殿下得知下邽地动,已立即下令自长安拨人马钱粮予以支援,此刻太子殿下正在命人备车马,欲在翊府中郎将韩大统领的陪同下赶至下邽探察灾情。”
“什么?”
李皇后闻言瞳孔大震,倏然站起身来, 已是紧张地脱口道:“他是监国太子,怎——”
就在此时,李皇后话语到了嘴边,突然戛然而止,侧首间,当看到李绥, 心下顿时反应过来,方才的自己,多少有些失态了。
原来李绥深知沉稳如姑母李氏,面对二郎时亦会爱深忧重,在父母的眼里,儿女即便成人也永远会让他们忍不住去担忧和保护。
因此不待李皇后说完话,李绥已是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予以抚慰。
“太子殿下心系百姓安危,乃是仁君风范,若他能亲自去探望华州百姓,想必百姓们也能感受到当朝的爱民亲民——”
听到李绥的话,李皇后不由担忧地凝眉攥住手,余光中看到下面还在等候的内侍,李皇后终是稳住心神道:“银娘,你去太子那看看,看还有无需要带上的东西,一应备齐全, 另外发令下去, 如今南北战事吃紧, 下邽又生地动,命光禄寺和宫里的六局二十四司自今日起减少用度,不得铺张浪费,一应自我立政殿开始。”
听到李皇后的吩咐,银娘当即应声就要赶下去,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是插了进来,不高不低,却是温和的深入人心。
“阿娘,让儿臣陪同太子殿下一同去罢。”
循声而望,宝缨眸中殷切等侯,虽能眸底挥之不去的忧心,但还是稳重地立在那儿,不丢风范。
“好、好,有你陪着二郎,我也能放心许多。”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看着面前的宝缨,看着她与二郎越发一条心,李皇后总算是欣慰地点头,忍不住伸出手将宝缨的手握在其中,亲切而感动地叮嘱道:“地动过后尚有危险,你们二人此去可要小心些, 万莫要伤着了。”
看着面前的李皇后,看着她眸底涌动而出的慈爱,这一刻的宝缨知道,面前的不再是大兴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而是她与二郎的母亲,是与她的心越来越近的亲人。
感受到这份情意,宝缨心下暖意融融,当即安慰地点了点头,转而与李绥相看一眼,适才与银娘一同退了下去。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看似单薄却并不柔弱的背影,李皇后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多有几分意恐迟迟归地担忧道:“阿蛮,我这样做对吗。”
听到声音,李绥侧头,便看见侧颜沉重的姑母转过头来,正与她默然对视。
“姑母,曾有人说,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路,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有时也应让他们自己走一次,知晓其中艰难,方知每一步的思量,每一步的不易,才会倍加珍惜。”
李皇后闻言睫毛微动,下一刻便从李绥的目光中看到了未曾宣之于口的深意。
“太子之路任重而道远,未来之路更是漫长而未知,姑母不能替二郎遮风挡雨一辈子,唯有如今让他亲自走过,亲自尝试过,才能磨砺出一位真正心怀天下、体恤民生的仁者之君,而非拘泥一隅,满口仁义道德,侃侃而谈,却是不知肉糜贵的高墙尊者。”
看到李绥眼中少有的认真与肃穆,李皇后心下微微震动,回望过去,自二郎出生的那一刻起,因为是长子,她无疑对他倾注了全部的悉心与爱,她希望他能成长为她想要的样子,可她却又害怕他所面对的可能困境。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仿佛是天下母亲都会经历的。
所以这些年,她替他扫平了许多,庇护了需多,也替他计划、选择了许多。
可如阿蛮所言,这样的爱,真的就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