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延忍不住想要出声时,突然有内侍急忙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左金吾卫,翊府中郎将韩小郎君求见,说事关此次流言一案。”
此话一出杨行简还未反应过来,倒是杨知远先一皱眉,杨崇渊看了眼安然于旁的李绥,沉声道:“召。”
天子一声令下,韩渊自外走了进来,看到这个仇人杨行简可谓是分外眼红,碍于皇帝在上,才隐隐按住了气。
“陛下,皇后殿下。”
杨崇渊“嗯”了一声,询问道:“韩卿有何事要言?”
“陛下。”
韩渊行下一礼,随即道:“今日有人前来自禀,乃是此案的指使之人,臣已带那些行事的匪徒确认过,从身量声音判断,此人正是当日与之过招掉下令牌的人。”
说话间,此人便被带了进来,正是那日与李绥合盟之人。
当此人出现,李绥分明从杨行简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紧张。
“小人孟五叩见陛下。”
看到下面的人,杨崇渊发问道:“你就是指使散播谣言之人?”
听到杨崇渊的问话,孟五跪地道:“是,小人乃扶风郡王的暗卫,受命威逼利诱那些匪徒散播谣言,以中伤御陵王府。”
“胡言乱语!”
杨行简闻声再也坐不住,怒指孟五道:“说,你是不是御陵王府收买来陷害与我的混账东西!”
“既然是你所为,为何你今日突然出现自首,怕不是与人达成协议,或是为人威逼利诱罢?”
听到杨知远平静的质问,孟五愤恨地道:“郡王担心我等替他卖命的兄弟说出秘密,事成之后便痛下杀手,如今他四处追杀我,与其被他抓住,我又何不自首,还天下一个真相。”
“口口声声是奉吾儿之命,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吾儿的暗卫?”
听到此话,杨行简顿时眸中一亮。
是啊,倒是他被吓糊涂了。
当初在派人追杀之时,他便将那些人的身份契烧了个干净,如今他开口说是他的人便是了?
“陛下面前,郡王也该有个解释才是。”
听到李绥的话,杨行简反驳道:“随意来个人便能诬陷我?王妃这落井下石之意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哦?”
李绥闻言笑了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郡王这番托辞未免也太苍白了些罢?”
见李绥多加讽刺地以他方才的话回击他,杨行简顿时气滞。
谁料一旁的韩渊却是又递出一令牌道:“陛下,另有一事,在城外白云观中,曾有人意图绑架观内一女孩儿,虽有观主掩护,那女孩讨命途中还是掉落悬崖死了,但那些人在行事途中,却是不慎掉落了一枚令牌。”
“正是,宣王府令牌。”
“至于那身死的女孩儿便是被孟五一母同胞的妹妹。”
话音落下,杨知远父子白了脸色,唯有杨崇渊看着韩渊手中的令牌,已是盛满愠怒。
孟五已被那群匪徒指认,而他自报是扶风郡王的人,偏生扶风郡王的人又派人绑架孟五的妹妹,这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了。
原本对于今日的事杨崇渊心下如明镜般清楚,只是不参言坐等事情发展罢了。
可他没想到发展到最后,这杨知远父子竟然反被人设陷,掉了进去。
此刻对上堂而皇之看向他们父子的李绥夫妇,看到他们那副安然无事的模样,杨行简简直憋了一肚子气。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的确是小瞧了这个小女娃。
“混账东西!”
在杨知远的怒喝声下,杨行简被一耳光打了个趔趄。对上父亲皱眉提醒,当即颤抖地朝着座上杨崇渊悔过道:“陛下,陛下,我、我只是咽不下当日击鞠场上受的一箭,才,才猪油蒙了心,编了这传言想,想栽赃——”
“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陛下宽恕,求皇后殿下宽恕。”
看着这不成器的侄子,杨崇渊脸色阴沉,眸底黑的看不清颜色,良久才道:“以你的德行,这扶风郡王已是不配了,今日之后你就给我回宣王府好生自省自省。”
说罢,杨崇渊抬头道:“将杨行简拉下去,当众杖五十,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杨行简脸色惨白,背脊都僵硬了。
就这短短的时间,他便被削了爵,还要当众受辱——
听到这一审判,看着被拖下去的儿子,杨知远攥紧双拳,明明是切肤之痛,却还是强忍着走出去跪地忏悔道:“臣教子无方,为陛下为殿下添了烦忧,还险些累及御陵王和王妃,实乃臣之过,求陛下降罪。”
看到面前颤颤巍巍的兄长,杨崇渊看了一旁的李绥夫妇,如何愿意旁人看他们杨家的笑话。
因而也只是皱眉道:“好了,朕知宣王这些日子忙于公务才疏于管教,这一段日子便回府休息休息,暂时不必再烦忧政务,多管一管家事罢。”
待一切大白,接受了杨崇渊这位天子的言语抚慰,李绥夫妇默然与太子夫妇走了出去。
当看着廊下烈日里被打得背后血肉模糊,已然奄奄一息唤不出声的杨行简,杨延第一次对这般毫无底线之人生出厌恶来。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无论是太子夫妇,还是李绥夫妇,皆无一人多看一眼,多言一句。
面对这一幕,独自站在殿前的杨知远却是双拳紧握,眸底已是阴云密布的风暴。
有东宫撑腰,有李家撑腰,这对御陵王夫妇当真是要翻云覆雨了。
从前是他小觑了那个小郡主,日后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