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阿兄——”
就在杨彻一副要替杨昭打算的样子时,杨昭却是急得脸色通红,极为不好意思地摆手道:“这,这不是我画的。”
“不是你?”
杨彻闻言诧异看了眼又羞又急的杨昭,再垂眸看了眼案上的画卷。
说起来,这画卷上的芙蓉花和假山,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大明宫内的芙蓉苑——
“上官氏谋逆那日,阿兄受陛下命入宫保护天子,阿耶让我带兵趁渤海郡王随天子出府之时,围住临淄王府——”
说到此,杨昭看向微微蹙眉转头来,隐隐回忆那日情景的杨彻道:“这些便是当日我奉命在临淄王府寻找踪迹,看临淄王是否与上官氏有暗通款曲时偷偷搜出来的。”
见杨彻眉目越发严肃,杨昭声音也不由胆怯地越来越低道:“为了不让临淄王府的人发现,我便在士兵搜寻时,悄悄现临摹了一副,这就是我临摹的那份,原来那份尚在临淄王府,陈之砚的书房内。”
听到杨昭如此说,杨彻拾起画卷,仔细端详了片刻,随即侧头道:“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听到杨彻的疑惑,杨昭想了想,沉默良久终究是将心底的话道了出来。
“这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觉得这画中的人似曾相识,才——”
杨彻敏锐地抓住了杨昭话中的重点,不由挑了眉道:“像谁?”
“像、像太子妃——”
在低到微乎其微的回应中,杨彻愕然抬头,几乎是全然未想到般,又一次将画卷拿得更近了些,看得也更细了些。
“这身衣裳,我恰巧看到太子妃曾穿过,但又怕是我记错了,亦或是看混了,但是今日比赛场上,我却是看到了太子妃与这画中人一般,右手手背上有一枚朱砂痣——”
察觉到杨昭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颤抖,杨彻却是越来越沉静下来。
原来如此——
所以,陈之砚在天子的授意下带兵把手长安前往京郊检教场的城门处时,却是私下用府兵亲卫暗自守着他们太尉府。
那时的他以为,陈之砚这是奉命监视,想要趁成功后即刻清除他们杨家人。
如今想来,竟是他想得太多,太深了——
从前的渤海郡王陈之砚,如今的太子妃杨宝缨,他们之间竟然会——
“阿兄、阿兄——”
在杨昭的紧涩呼唤下,杨彻回过神来,看到他惴惴不安的样子,这才沉声认真道:“此事你可告诉了旁人?”
“不、我没有,此事原是我猜测,再加之又与太子、太子妃有关,我不敢——”
听到杨昭的话,杨彻点了点头,称赞地道:“你想得很对,此事尚无定论,却是牵连甚广,以后便莫要再说了。”
说罢,灯下的杨彻一反从前,分外严肃地叮嘱道:“你只当今日未曾与我说此事,你也从来没见过这幅画,只有这样,才不会再牵连到你,还有婕妤,知道了吗?”
一听到涉及自己的母亲,杨昭更是脸色苍白,害怕地不住点头道:“知道,知道了,我绝不再告诉旁人。”
“这画,这画阿兄也拿走罢,烧了也好,扔了也罢,我、我——”
见杨昭视这幅画如烫手山药般连连与他摆手,便是严肃起来的杨彻也不由按捺住笑,收起画道:“好,那这幅画便交给我了。”
待又聊了半晌,杨昭才依依不舍地亲自送杨彻至院门口,直到看到那抹身影渐渐隐入如墨的夜色中,杨昭才沉沉转身,脸上的笑也瞬息凝滞,消失。
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这样明显的暗示,想来他的好阿兄是不会辜负的。
抬头看着夜空正努力自云层中穿破而出的明月,杨昭一点一点露出单纯而无害的笑。
斗罢,狠狠地斗起来,如今已经死了一个杨晋,下一个又该是谁呢?
寂静中,杨昭仰望的眸底拂过从未有过的冷漠与森寒。
不得不说,李氏可当真是心狠手辣,竟然真的敢当着杨崇渊的面将杨晋射成了刺猬,死在了离太子之位的一步之遥的地方。
这般可惜,倒让他都忍不住要唏嘘了。
天纵英才的杨晋死了,杨延不过是个迂腐心软的废物,杨镇更是连废物都不如,唯有一个杨彻虽还算有些城府,却又是刚愎自用,急功近利的性子。
等到杨彻替他除去了该除去的人,替他挡住了该挡的夺嫡风险,他便可以背后一击,让他这不可一世的嫡子感受感受功败垂成在最后一步的不甘与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