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莫,你们都下去罢。”
谷片/span 听到杨皇后的吩咐,迦莫看了眼面前性格乖张的上官蕴,担忧地看了一眼,但在杨皇后的示意下,终究还是带着一众人退到一楼处守着。
“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好话等着我?”
看到杨皇后携着趣味的目光,上官蕴当即凛凛逼视道:“能如殿下这般大方,不过三种缘由,第一种便是你根本不爱那人,第二种,便是死了心,第三种便是善于伪装罢了——”
察觉到座上人一瞬间的目光颤动,上官蕴继续道:“殿下又是哪一种?”
对于上官蕴那道死死凝视的目光,杨皇后默然一笑,一如清风般吹过方才那一刻的心底抽痛。
“是我说错了。”
对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上官蕴犹有些诧异看过去,却是对上那双春水拂柳般柔软带刚的眼眸。
“你与淑妃到底是不同的。”
说话间,杨皇后抬手示意上官蕴上前对坐,见其不为所动,也只是淡笑着摇头道:“淑妃如庭前的玫瑰,娇柔美好,却是一生藏拙,这宫中人人都与她好,却不知与她始终都隔着距离,这些不过是因为她也有她所掩着的刺,而你不同——”
说话间,杨皇后认真的目光渐渐落在上官蕴身上道:“你更似山竹,外表坚硬,不肯相让,却是有着一颗柔软之心的人,那颗心便是你的真心。”
听到杨皇后认真与她相对而言的话语,上官蕴心下微微一动,面对那双仿佛要看透她的眼眸,终是佯装不以为然地偏过头道:“殿下与我不过两面之缘,却是装的如观里的菩萨,妄图看透人心——”
看着面前上官蕴上前坐于自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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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杨皇后执起想小壶为她添了杯茶,热气腾腾的白雾中,上官蕴却是自茶香里听到了让她震惊的话。
“自入宫来,你刻意跋扈无礼,冷待我和陛下,不是为了激怒我们,趁此毁掉这桩封妃的恩典,等待着被放置冷宫,了却一生吗。”
看着面前女子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变成了一尊不会动的木偶,静静坐在那儿,杨皇后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茶水推过去,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静默中,上官蕴心下震撼地转过头,看着面前始终端庄如一,眉目如画的杨皇后,才恍然明白。
从前在她的印象中,高贵如中宫杨皇后,也不过是后宫中被宫规束缚的万千女子一个,一样的恪守宫规,一样的柔柔弱弱,一样枯燥乏味,顺眉敛目的人罢了。
可眼前的人,却是她看错了——
“你既是看得如此明白,为何不抗争?为何要被这皇后之位锁住?为何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女人被塞入后宫,还要大方地替你的夫君去照顾她们?世人都说你和陛下不是很相爱吗?又为何要做到这般?为何不自私一些?”
听到这一连串的发问,杨皇后看了眼面前激动甚至恨不得逼视她的上官蕴,却是眉目清浅,静静反问道:“抗争——”
“那我便杀尽这后宫的一切女子、皇嗣,或是杀尽那些忠诚于皇室,忧心于天子血脉传承,坚持奉行千百年来择选御女入宫的那些忠直老臣?亦或是将这后宫朝堂搅扰不宁——”
听到这番话,上官蕴不由怔愣,一时应答不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严肃低沉的杨皇后倏然一笑,打破了此间的冷滞,只是悠然侧首看向天际的燕子道:“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为旁人的抗争,被送至刀下,白白做了亡魂。”
说罢,杨皇后目光落在楼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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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池塘道:“这池水是何形态?”
听到这话,尚还愣神的上官蕴本能脱口道:“圆的。”
杨皇后闻声一笑,随即道:“这天地间,人不分男女,皆如水一般,水是无形的,可落在这池塘中,江河中,瀚海中便有了形状。”
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听着窗外雨声渐细,杨皇后回头道:“你我就是这水,职责便如这池塘、江河、瀚海,饶是瀚海尚且有界,人又岂能没有这些职责束缚?所以,这世上人人皆有职责,皆有束缚,你有,我有,堂上百官有,便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亦有。”
“而我的职责,我的束缚,便是为天下人之母,辅助天子,护佑天下人的安宁祥乐,要做到此,我若是连你们都护不好,都无法保有一颗仁爱之心,又如何能母仪天下,护得天下人。”
当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上官蕴听到了檐上雨水落入积水中的“叮咚”声,却都不如方才那一席话震耳欲聋。
那些话,便如千军万马,携带剑戟,击破了她的一切可笑、天真和无知。
这一刻,她才明白。
她的爱,是一人之爱,是男女情爱。
而眼前人,却是真正的博爱,万民之爱。
所以她才能做到那般的大公无私,那般极力予以所有人温柔和尊重,哪怕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子。
天子也好,百姓也罢,在这世间的人何尝有过真正的自由,真正的无忧无虑。
即便她如愿以偿,她这一生也终究困在这里,又哪里有所谓的抗争?不过是砧板上的鱼无伤大雅的拍打尾巴,向她的家族示以不满罢了。
而在她的这番举动下,换来的只会是又一个姐妹入宫,伤害更多的亲人罢了。
“但你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
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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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蕴抬头看去,只见那双眼睛温柔看向她道:“若有不公、不甘时,自要抗争,古人也云人定胜天,但这一切都基于守好当下,待到他日足够强大之时,绝不是眼前的螳臂当车。”
说罢,杨皇后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细雨道:“雨小了,早些回宫罢,莫要染了风寒。”
“上官蕴谢殿下——”
就在杨皇后行至楼梯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侧首间杨皇后看着那个诚挚面对她,拱手行礼的身影,却是回之一笑,平静地道:“今日只是你我闲聊。”
“殿下——”
眼看杨皇后已是下了楼梯,却又听到上官蕴的声音,眼神交汇间,杨皇后便看到眼前人拂去眼中的复杂与犹豫,似是下定决心般道:“后日便是永宁郡主大婚,我知道殿下与陛下会亲自前去观礼,恳请殿下允许我一同,看一看——”
此话一出,杨皇后微微一顿,还未说话,便看到眼前女子扬起从前一般骄傲的笑道:“殿下放心,如今我已为天子妃嫔,总不会以此身去搅扰婚典,耻笑于天下。”
“好。”
上官蕴话方说完,便意外看到杨皇后含笑道:“届时你与我同乘一车前去罢。”
说话间,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独留上官蕴仍旧站在那儿却是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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