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冰凉的问询,淑妃唇畔牵起肆意的弧度,好似嘲讽般看着他道:“玉宵,不是都告诉你了?或者,你还可以问问将死的玉函——”
看到面前的元成帝微皱眉宇,淑妃缓缓将被褥中的手伸出去,在她的拇指将要落在他的眉宇时,却是看到他本能地避开了这一举动,让她几乎笑出泪来。
时至如今,她的本能仍旧告诉她,她还爱着他。
可他呢?
他却是连触碰,都已经厌恶了。
“抱一抱我,或许我就想告诉你了。”
听到这句话,元成帝几乎是如同看一个疯子般转而看向淑妃,然而在她靠近的那一刻,元成帝倏然站起身,冷凛不携丝毫感情的道:“无论你说还是不说,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说罢,元成帝头也不回地转身便离开淑妃的床榻。
“四郎——”
听到身后响起近乎凄厉的乞求声,元成帝的脚步被生生定在那儿。
“我从未这般唤你,因为我知道,于你而言特别的不是这一句称呼,而是那个只会这般唤你的人,这世间只有她这样唤你,才会换来你最真心的笑对吗。”
女子哀戚到极致的声音振振颤在元成帝的耳畔,下一刻,他不由攥紧双拳,脑海中,却是浮现了杨皇后的笑靥。
是啊,从前会唤他四郎的人都一一离开了他,如今除了阿姐,便只有虞娘才会这般唤他了。
然而,阿姐的每一声唤赋予他的都是家国天下的责任,唯有虞娘,能让他感受到只属于他的温暖。
“陛下,你爱过我吗?”
听到这一声凄凄问询,元成帝终于回过头来,却是看到向来端庄,自持清流家族尊严的淑妃竟是卑微地伸出手苦苦撑在床沿边,即便单薄的半身露在被褥外,即便寒意逼得她瑟瑟发抖,也依旧倔强甚至是执拗地看着他,落下两行清泪。
这一刻,元成帝已经感受到了眼前人行将就木的孤清和无力。
犹如疾风中的一簇柳絮,只需轻轻一吹,便会烟消云散。
沉默的愈久,淑妃瞳孔中的光亮和企盼便会愈发褪去几分辉色,就在她缥缈一笑,再不作指望的那一刻,元成帝低沉溢出地两个字却是如一记石凿猝地裂开冰面,瓦解了她的一切坚强伪装。
“从未。”
那一刻,淑妃仿佛听到了什么碎开的声音,渐渐地哂笑、深笑,到了最后近乎是疯魔地笑出声来。
“陈玄!”
看到元成帝冷漠离开的背影,淑妃再也抑制不住地直呼他的名讳,看着他些微地震动,淑妃一字一句放浪形骸地诅咒道:“一个无心的人是换不来真心的,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的痛失所爱而后悔的!”
极尽说出这一句话后,淑妃便无所顾忌地放声笑出来,然而她所为的一切却都如一拳拳打在棉花上,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内,淑妃的笑声一点一点湮灭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痛彻心扉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娘子,娘子——”
依稀模糊中,她看到了疯了般冲进来,满脸泪痕的玉宵,她真的想告诉她,她好痛。
可是她太累了,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血快要流尽的痛苦让她觉得冷,还是心太冷了。
冷得她颤抖不止,冷得她恨不得伸手扑入大火之中,抱取最后的温暖。
“陈玄,若有来世,我再也不会爱上你——”
伴随着大明宫阵阵钟声引绕回荡,仍旧在楼阁廊下穿梭来往的宫人皆愕然地颔首顿下脚步,直至钟声停止。
“淑妃,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