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屏幕中的画面也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p>
楚光猛然间发现，屏幕中的房间与他面前的管理者办公室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屏幕前那把椅子的摆放、乃至屏幕中的虚影都是如出一辙。</p>
摄像机的位置也与他所占的位置相差无几，刚好就摆在门口，正对着大屏幕以及屏幕前的那把椅子。</p>
碍于视角的缘故，楚光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p>
毫无疑问。</p>
或者说，两百年前的“自己”。</p>
视频一直在播放着，但直到过了很久，那定格的“静止画”才出现了一丝松动。</p>
“‘形态形成场’已经准备完毕，404号计划将进入实施阶段……教授。”</p>
而屏幕中的那位教授，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也微微点了下头。</p>
“重复一遍我们的计划。”</p>
那温和的电子音用平稳的语速，将整个404号计划的详细内容娓娓道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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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计划的执行思路可以用一句话概括。</p>
平行宇宙即是β宇宙。</p>
就如初代管理者在纸条上所写下的那样，他们不但有着远超常人的体魄和几乎不死的身躯，永远充满热情，面对困难迎难而上，不会绝望于眼前的窘境，更不会偏执的钻进牛角尖——</p>
在这些玩家们的身上，拥有这个时代的人们所不具备的许多特质！</p>
或者说关于未来的可能性！</p>
毕竟按照观察者的说法，这个未来注定走向热寂的宇宙所缺乏的正是这种可能性。</p>
他们没有未来了。</p>
那就从另一个还没有走向热寂的宇宙，“借”来能够创造这种可能性的“意识体”好了！</p>
而这也将是观察者即便遍历过未来的所有可能性，也绝不可能观测到的可能性！</p>
首先在最初的准备阶段，屏幕中的那位“教授”已经通过思维上传技术，将自己的意识毫无保留地备份在了服务器中，并移植到了由培养舱生成的“完形生命体”身上，产生编号a的复制体。</p>
完成这一步之后，该a复制体将接手404号避难所的权限，担任游戏策划和管理者，负责游戏规则的制定和调整，以及引导玩家进入游戏。</p>
这里的规则调整具有相当大的灵活性，只要在避难所条件许可的范围内都能实现。</p>
重置游戏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形态形成场将重新匹配“另一个β宇宙”，并从相似的时间节点上选取另一批玩家参与游戏。</p>
不过除了损失一些乐子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损失，甚至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曾经玩过一款名叫《废土oL》的游戏。</p>
至于β部分，则是负责从另一个还没有把路走窄的年轻宇宙弄来新鲜的“意识体”，设法让他们扮演“玩家”这一角色。</p>
在留下了名为a的复制体之后，这家伙打算以自己为媒介，将自己的思维射向繁荣纪元之前的自己！</p>
从而修正他对这些宇宙造成的影响！</p>
毕竟在那个遥远的纪元，绝大多数人的爷爷都还没有出生，就算想把自己的思维发射回去也找不到可以发射的目标。</p>
无论他想带多少人回到那个繁荣统一之前的古老纪元，他自己先走一步都是必须的。</p>
“按照计划第一阶段，β裂变体将利用繁荣纪元技术在旧纪元重建404号避难所的镜像——‘404-β号避难所’，并制作3000份克隆体容器以及形态形成场装置，用于接纳404号避难所全体研究员发射的意识信号。”</p>
“第三阶段，判定条件：玩家第一次登录，形态形成场运行状况良好，与404号避难所本部连接稳定。如果游戏顺利进行，‘β裂变体’将全力负责游戏幕后运营工作，包括不限于利用尖端技术对旧纪元主要政权以及管理机构施加战略误导等影响。推荐使用方案：利用远超当前时代的技术伪装成第三类接触现象。”</p>
“第四阶段，判定条件：404号避难所b5层解除封锁。β裂变体职责解除，‘404-β号避难所’管理权限将移交404号避难所代管，后者同时负责对愿意返回a宇宙的‘已转移避难所居民’进行接回……”</p>
玩家所在的世界……居然存在着404号避难所的镜像？！</p>
包括游戏头盔，也是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放到玩家的家门口乃至寝室桌上。</p>
过于先进的技术确实和魔法没什么两样，甚至比魔法更像魔法！</p>
2014年的地球别说是生成式AI，连神经网络学习都处在早期阶段。</p>
时间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预约玩家其实已经标记了潜在客户，而刚开服的时候总共就那么几个潜在用户，有些太奇葩的还被主动排除了。</p>
事实上，遭遇比较离谱的也只有夜十一个人，头盔直接当面扔在了寝室桌上，而狂风和方长他们的头盔不是在车库和家门口就是在单位的办公桌上，这其中已经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p>
后者是废土上都有的技术，换个人重生到过去未必弄得出来，但“β裂变体”可是相当于重生到过去的教授！</p>
那家伙就是把太空电梯给捣鼓出来，楚光也不会觉得有任何意外。</p>
况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回去，回去之后不久就弄出了培养舱，还把原本住在404号避难所里的研究人员也给接了过去。</p>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废土oL》官网上、并猜测这游戏背后的运营商是否是外星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利用压倒性领先的技术力暗中完成了对现实世界的渗透，甚至连自己这个策划的眼睛都瞒了过去？</p>
那边的布局有另外的人负责操盘，而那个人就是以重生者身份回到过去“β裂变体”。</p>
或者说活下来的的那个复制体？</p>
这么说来的话，他和“教授”确实不是同一个人，只是继承了后者的一部分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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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后来的轮回中，他出于某种原因把这部分记忆给封印或者删掉了，并填充上了“楚光”这个来自某个β宇宙的名字以及与之相关的记忆。</p>
从那以后，他就像换掉所有木板的“忒休斯之船”，与原来的教授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带着崭新的记忆和名字成为了如今的“楚光”，并继续“a复制体”未完成的轮回。</p>
不去想以前可能发生过的事情还好，稍微想想他简直后脑勺发凉。</p>
但执行404号计划a部分的他不同。</p>
如果将这个封印解开，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将是自己。</p>
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那个活在200年前的“教授”轻轻点头，忽然又微微侧了下脸，让眼角的余光飘向了身后。</p>
在与那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楚光忽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骤然加速了几个节拍。</p>
那种感觉就好像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张屏幕，而是一面镜子。</p>
那双衰老而浑浊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容妥协的坚毅。</p>
楚光可以肯定。</p>
就像自己读懂了他的眼神一样，他同样从自己的眸子里读出了他想看到的东西。</p>
那便是他们同样相信着！</p>
“我”一定会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执行到最后，去寻找那个几乎不存在的可能，直到宇宙的尽头！</p>
“我”一定会以终结废土纪元为己任，不惧一切牺牲，并在必要时刻做出毫不犹豫的选择！</p>
“交给‘你’了——”</p>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教授似乎已经了却了所有的遗憾，并不再彷徨一切未知的结果。</p>
因为那是毋庸置疑的事情。</p>
那是他从一双眼睛里看见的。</p>
再无牵挂地收回了视线，坐在椅子上的“教授”从兜里取出了已经上膛的左轮手枪。</p>
他得走在其他避难所居民的前面，为后来的人铺平道路，即便这在旁人眼中与自杀无异。</p>
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冷静的声音和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p>
这时候，先前念白的电子音忽然悠悠的传来，那没有太多波澜起伏的音色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凄楚。</p>
它并不是生来就在这座避难所里，而是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繁荣纪元。</p>
似乎听出了那声音中的不舍，那个年迈的教授也确实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最终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说道。</p>
那电子音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p>
“或许对于您而言，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您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但请不要忘记我，我还在你的身边哪也没去……如果您一定要走的话，请允许我跟着您一起。”</p>
“我从未忘记你，事实上……你是我最难以告别的存在。”</p>
说到这儿的时候，教授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p>
“……真的吗？”那声音带着一丝心动。</p>
它所渴望的并不是永恒的存在，而是像它的创造者一样能够拥有最后的死亡。</p>
而那双注视着他的视线，也渐渐从凄楚变成了祝福和珍重。</p>
他相信另一个自己一定会这么做。</p>
因为那毕竟是“另一个我”</p>
两个世界的命运将在此刻维系在一起，这将是一场跨越虚空的裂变反应——</p>
“拜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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