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琴昇与秦羡并称仙门双子星,既然秦羡能对我施展这个法子,那么琴昇也一定知道阴阳术,且在藏书之中抹去了这个法子。我被抹去的那段记忆里正巧有花凉的存在,而花凉背叛师门,也就没能承受阴阳术,因此她记得我,也知道秦羡在她之后又收了你做徒弟。”
池语被这接二连三的信息砸得昏沉,虽然很荒谬,但不得不说有着几分可能——她十四五岁之前的记忆也如同顾渊一样全无,那么是不是她也中过阴阳术?
顾渊看着她的表情便猜到她可能觉得自己也中过阴阳术,虽然不是事实,但好赖能糊弄过去,能重新换一具身骨,再同她讲清楚实情也未尝不可,反正他还没来及告诉池语中了阴阳术的人身上室友蝴蝶痕迹的!
于是他继续道:“在秦羡门下修炼了近二十年后,有日你失踪,我再见你时,你已经是长青掌门,长琴尊者琴昇的首徒了。”
“等等。”池语打着手势暂停了顾渊的话,表情奇怪地比划,“如果此事为真,所以你揍我,是因为觉得我背叛了师门?”
顾渊:?
等下……
好像这么糊弄也可以!
顾渊非常心虚地认下了,并在池语要揍他之前迅速转移话题:“阴阳术并非单独施展,我方才也说过,阴阳术,柳线功,这二者有些微妙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因为在古籍之上,这一部分也被彻底抹去了。但后者,柳线功,你不觉得有些耳熟吗?”
池语眯了眯眼。
柳线功。
柳线。
柳钱。
薛崇说过,他师伯从前便是栽培柳线这种药植的!
且龙啸山与千羽阁那两具白骨,也是泡过柳线药的!
这一连串的消息炸在池语脑海,她微微睁大了眼,面上流露出些许震惊。
“我虽然不敢确认柳线功一定与柳线有着联系,但名字相同,不得不让人多想。”顾渊沉吟,“且柳线功与阴阳术不仅有关联,它同样不可逆,同样会带来不能预估的后果,因此这两者被并列为禁术,而古籍上抹去了如何施展他们的方法,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
这话听起来倒是好听得紧。
顾渊继续道:“如果柳线当真与阴阳术、柳线功有着关系,那后续的事情,可能不止是秦羡琴昇他双子星之间的争夺,不止是你身上山石症、你我身上的阴阳术以及被埋葬的有关花凉的过去,有可能涉及的,是整个仙门。”
他定定看着池语的双眼,“因为白骨和修士死亡,虽然没有明确的关联,但有一有二,就绝对有三,我预感接下来将会出现更多的白骨、更多的修士死亡,到时候,牵扯的就不止长青和问天两宗了。”
池语看着他。
她现在明白过来了,她身上的山石症,二人的阴阳术,被埋葬的有关花凉的过去,以及那两具白骨、暴毙的白玉长老,这有可能是一张正在编织成型的,巨大的网。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在你身上肆虐的山石症到底是什么东西吗?”顾渊道,“等你养好身子,我答应你,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全部告诉你。”
“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得保证你是活着的。”
池语明白了这些事大概的关联,也懂顾渊的心,就点了点头。
于是顾渊端起药碗,温声哄道:“喝药罢。总得先把身子骨养好,方能去解决旁的事情。”
话说得在理。
池语索性不用汤匙了,从顾渊手中接过药碗,将放至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
顾渊看她喝完了,接过空荡的药碗,又递了帕子,见她仔细擦干净的嘴角。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须得同池语说明。
一件就是她修为下跌一事。
顾渊不知如何开口,便寻思旁敲侧击,问问池语有无旁的察觉:“你这几日在长青待着,可有感觉到与从前不太一样的地方?”
这话顾渊原本的用意是,作为护山大阵的开启者和镇物,她修为下跌,已然连带着护山大阵一起削弱,而池语应当能察觉到一部分。
果然,池语蹙着眉,比划了个大阵的形状——“阵法相较从前比,弱了不少。”
顾渊看着她,也不说话。
池语原本在等顾渊的下文,等了半天却只听到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心底微凉,脑子里突然便闪过一个想法——
她大概想到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对她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池语闭了闭眼,指尖微微有些颤,指着自己点了点,又慢慢地比了个手势。
“我修为下跌了,是不是?”
顾渊原本想点头,但考虑到池语可能看不见,只得出声“嗯”了一声。
池语登时觉得自己指尖都冰了一截。
她继续打手势——“如今我的修为,跌到什么境界了?”
池语感觉得出来,如今长青的护山大阵没有从前那么牢不可破且包容万物了,且并非只是单纯的削弱,而是……
有什么一起,和护山大阵一并弱了下去。
完全没有了从前那种磅礴的气息。
顾渊默了默,道:“大抵……在长青时,你能勉强与林维烨一战;若离了长青,你或许连欣阳也打不过。”
他说得很慢,但字字句句如利锥,全部扎在池语的心上,扎得个鲜血淋漓。
池语默默听着,浑身的气息都敛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些难过。
认真说,她早想到这个结果了。
但真的到了需要面对的时候,反而退缩了,不愿去承认这个事实。
顾渊看她神态,便暂时隐瞒了他心里池语的修为倒退和谭允修为大涨有关的想法,毕竟是师姐弟,在没有证据和线索的情况下贸然说出,总有不妥。
如今还有另一件事。
顾渊看着池语,斟酌语句道:“撇开此事不谈,我还有一事需要告知你。虽然你不能做决定,但你有知情权。”
这话说的,让池语方冰凉的心又重新提起来——又是什么事?须得如此严肃。
该不会,又和她自己有关系吧?
看着池语变幻莫测的神情,顾渊便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哭笑不得道:“并非与你相关。此事牵扯的不是你,是尚在翠谷养伤的宋方旭。”
池语挑眉。他怎么了?
顾渊道:“根据薛二公子所说,方旭他因着云暖被花凉捉去时打断了一条腿,已然陷入疯癫。他本就为了护住以泽和云暖被花凉重伤,如今陷入疯魔,原本醒过一回,在确认云暖被捉去后怒极攻心又晕死了,眼下……尚未醒来。”
什么?
宋拾生了心魔?!
天下第一剑,居然压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反倒叫其占住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