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安静听我说,”柏逐昔大吼一声,等到这人群都静了下来才继续开口,“以后这码头和萧济之再无干系,大家要是想走,领了钱走就行。我路平儿在此发誓,不会给任何人下绊子,你们离了我,想在何处做事都可以。”
说完她又进了船舱,听外面人声鼎沸。
其实有点难过,在这码头上待久了,和这些人都有了感情。大家朝夕相处的,彼此是个什么性子,都清楚得很。她不怕被别人说成无情无义的人,但很怕曾经信任亲近的人对自己失望。
可是这件事情她也不能告诉大家内情,毕竟还是太危险了些。
她在柜子里翻出来几瓶酒,慢慢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好像没什么声音了,她才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
还是那么多人,规规矩矩站在那。老吴头走过来,把银票放到她手中,一张没少。
他们说,我们相信你。
她觉得自己是个极度幸运的人,不管是曾经黑山石的弟兄们还是如今码头上这些人,他们总是会给自己最大限度的宽容与信任。
路平儿和萧济之决裂的事显然成为了武陵城中最大的热门话题,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在讨论此事。单是了安从北川寺到远垂渡这点距离,路上都能听到七八组人在说这件事,而关于他们决裂的原因,也是各有各的版本。
他们决裂之后,想做路平儿生意的人便都上了门。
如今的武陵商场有两巨头,一是林铄,一是萧济之。
在这之前,两家的货多是走远垂渡,其他商家也多跟风走远垂渡。就算是之前林铄听柏逐昔的话把生意给荆竹门,远垂渡赚得也远比别处多。
如今两人决裂,路平儿手上的单子不会再交到远垂渡去,谁能拿下他,谁就能成为武陵河运的新贵。
大家以为萧济之会为了和路平儿对抗而挑选实力最强劲的一家扶持,但没想到萧济之并没有这个意思。
各帮派还没来得及上门去,萧济之那边就发了告示,说是不会再单独和任何一个码头合作。他会以招标的形式将自己手上的订单发出去,想做他的生意,就得展现出自己的优势来。
他只选最好的,不管是能力还是价格。如此一来,便绝了那些想独占他生意的心思,也称不上得罪人,毕竟这样的办法也算得上公平。
入夜后,柏逐昔还没睡。
因着之前的口碑累积,加上手下人效率高,远垂渡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现在是水运最繁忙的时候,她每日都要忙到很晚。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便开了,路平儿提着食盒进来,一盘盘吃食摆在桌上。
“吃饭了再弄吧,明日我让楹娘过来帮你。”
她对完这一页的最后一个数字才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去吃饭:“让她过来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是在做戏啊。”
“说得也是。”楹娘面上是衫罗坊的掌柜,也是萧济之身边最得力的帮手。若是真让她来帮柏逐昔,大家看了怕是也都知道他和柏逐昔根本就没有决裂。
路平儿盛了碗汤给她:“阿姊还是不开心了,骂了我好久,说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不跟她商量。”
她喝了一口汤,齁咸,又猛灌了两杯水:“察觉到了,以后阿姊做的吃食还是不要带过来了,我想多活两年。”
这步棋也是不得不走,要将黑山石甩出去,就只有先把远垂渡和萧济之分开。
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反正她连个真正的身份都没有,到时候不管朝廷是去查路平儿还是萧栖栖,查到的都不过是个名字,不会有别的线索。
路平儿也没再折磨她,将那碗汤给收了起来,想着还是劝劝大夫人不要再做饭了,即便只是煲了个汤也都是要人命的程度。
“就算不要楹娘过来,也再寻个得力的姑娘伺候你吧,我总不能天天来给你送饭。”侦侦和阿查嫁人之后,他提过很多次再给她寻个丫鬟。她都没同意,即便她心里清楚自己一个人怕是连水都烧不开。
她把菜里的青豆一颗颗扒拉出来:“等我从都城回来再说吧,明天我去了安那住。”
都城的佛大交流大会在即,她之前跟路平儿提过,她打算就这个机会去都城接触一下京中各部官员,看看朝廷对肃清江湖的打算。
路平儿翻了个白眼:“我看你也别说住他那了,直接嫁给他吧。”他不是个循规守旧的人,饶是如此,也觉得柏逐昔天天往一个男人屋里钻有点过了,至少应该拿出黑山石二当家的风范来,将人绑了成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