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怜花出了忘川湖底,他赐她府邸梨花泺,还将青羽伞赠给了她。
那灵身一袭青衣,衣衫上隐约可见山水墨画,如那伞上的图样一般无二,她极喜欢这个新主子,乐颠颠的请怜花为她赐名。
那时的怜花前尘旧事未尽,倾世容颜是一如既往的哀戚婉婉,她淡声道:“既是青羽伞便叫青羽吧。”
自那以后,青羽便成了怜花的使女,伴在她身侧已近七百年了。
青羽伞从头到脚在洛春分身上扫了一圈后,洛春分方才那些被鬼火刺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愈合,刺痛感也在逐渐减轻。
饶是如此,洛春分却还是去了半条命。
待洛春分彻底恢复过来,艰难的爬着坐起来时,她面前已站着一个俊雅俏丽的青衣小姑娘,正撑着方才那把救她性命的伞,浅笑嫣然的看着她。
“仙,仙,仙子……”洛春分紧张得结舌了半晌,不知是惧怕还是惊艳,愣是没能将一句话说完整,方才还煞白的小脸,现在已经憋得有些通红。
“仙子?”青衣少女噗哧一声娇笑,“我叫青羽,你可知自己点香求见的是何人?我们可不是什么仙子。”
洛春分尴尬的理了理衣衫,郑重其事的跪地朝青羽叩了个头说道:“信女失言,望青羽大人见谅,信女洛春分虔诚祈愿,求见的乃是幽冥涧梨花泺怜花娘娘,求娘娘垂怜助我将兄长救回,春分愿做牛做马报答娘娘救命之恩。”
青羽望着洛春分热烈殷切的眸子,以及她一身残破还带着血迹的衣衫,不禁生出几分同情来。
青羽伞能复这凡人身上方才的鬼火之伤,却复不了洛春分**凡胎在阳间所受的创伤,瞧着她这一身的伤,不难看出此番也是历经了艰险而来的。
这祈愿香只能是凡人使用,本就得之不易,虽能祈愿却也最招鬼魂,历来点香祈愿者都是十死九伤。
青羽的目光不由得又柔了几分,轻抬手臂欲将跪地的洛春分扶起。
却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直逼其面门,青羽眼里闪过一丝凛冽,一把拉过洛春分就抛向身后,她也随即飞跃着退开到几丈外,并朝着被抛向空中的洛春分挥了一下衣袖,洛春分便被罩在了一个青色的气泡里飘浮在半空中。
而洛春分方才所跪之处,已经被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砸出了一个大坑,那坑还呼哧呼哧往外冒着黑气。
青羽看着那坑眯了眯眼,似问非问道:“烛幽?”
她不太确定,但在鬼界能被叫出名号的人物,她还是有所耳闻的,见这气势只怕是郾归城的烛幽无疑了。
“哼!还算有见识,只是来的就不是时候了。”一个孤傲的声音响起,随后那坑周围的黑气汇聚在一起,幻化成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
男子一袭暗红衣袍,肤色偏白,左额额角上一小朵赤色焰火,映衬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妖冶魅惑。
他看也没看青羽一眼,只抬手指向了她身后还飘在空中的洛春分,傲然冰冷的说道,“这个凡人女子本座要了,识相的就给本座让开。”
“方才那些鬼火是你放的?”青羽丝毫没有退让,反问道。
“凭你,也配与本座说话?”烛幽斜睨了青羽一眼,毫不犹豫的一掌劈了过去。
他那一掌气势凛冽,快如闪电,青羽强撑着伞险险躲过。
再回头时,烛幽已将魔爪伸向了那罩着洛春分的青色气泡。
青羽的实力是远不及烛幽的,从方才那一掌足以见得,她应是接不下他三掌的,眼前这气泡怕是护不住那凡人了。
就在烛幽的手即将触及到气泡时,却被天外飞来的一截梨花枝给震得退开了好几丈远,可见这梨花枝威力之大。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类似于梵音,还颇有韵律的叮叮铃铃之声,一道清丽可人的女音穿透过梵音传了过来,“阁下可瞧瞧我,我可够格与阁下说话呀?”
天边隐约可见一似船似轿的座驾翩然而来,只眨眼间便到了近前,座驾下端由鬼界高阶幽蓝鬼火抬起,还是五只那么多。
四只抬轿,一只领路,架势极为气派,那叮铃声则来自船轿顶端四角悬挂着的金色铃铛。
烛幽看着这座驾眸光不禁暗了暗,这可不就是享誉八方的幽冥鬼舟妄念么?
想来前阵子那个本以为只是谣传的流言十有**是真的了,他们郾归城的消息还是闭塞了些。
传闻幽冥涧梨花泺的怜花娘娘,历了鬼界千年一劫的红雨劫,魂灯未灭已然将前世凡尘尽数忘却,也算得是凝魂结魄喜获重生,荣登鬼界大能之位了。
历劫归来后,她便应承了十殿王爷薛郾的求娶。
这薛郾还真是大方,竟将座驾妄念也赠给了未婚妻吗?当真是好啊!烛幽暗暗磨了磨牙。
听见那铃声时青羽就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她家主子历红雨劫昏迷三月余,醒来后性情大变,人也是越发的不靠谱了。
不然也不至于晚了这么久才来,她是差点就魂飞方才那一掌了呀,烛幽是谁,那可是鬼界唯一一位女帝座下的右使大人,也是个活阎王一般的存在。
妄念舟上,一身白衣的怜花撩开幽蓝色帷幕,悠然漫步着从半空中走了下来,在她悬空着的脚下,每踏出一步便生出一朵白色梨花,所谓步步生花,不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