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大街上跟人打架时,不小心伤着了”,那伤者不等孙杜仲说话,说道:“他奶奶的,要不是在京城里,老子早就动刀子了。”
林紫苏听他言语粗俗,便没有接话,男子身边的虬髯胡却笑道:“金翼鸣,金老三!天天牛皮吹得震天响,号称打遍滇州无敌手,到了京城,终于知道天外有天了吧。”
金翼鸣听了伙伴的话,有些着恼,大声道:“王雁归,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不说别人,你就说说咱俩个,从小到大打架你哪次赢过我?”
王雁归笑道:“我在咱们府里,是出了名的怂,赢了我可没什么光彩。不过你比我也强不了多少,三十好几的人了,被人家十几岁的小孩子当街一顿胖揍。”
“京城这地界真邪门了,上次来这里,下了半个月的雨,兄弟们在客栈里闷了半个月。这一次刚进城,就遇到了这一群龟儿子,尤其是那个疯小子,打架比老子还不要命,还就盯着老子打。”说到痛处,金翼鸣又觉得小臂上阵阵针扎般的疼痛,呲着牙倒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说道:“再让老子碰到这个小混蛋,非弄死他不可!”
孙杜仲刚刚配完药膏,正准备敷在金翼鸣小臂上,听他如此说,轻哼了一声,道:“你这还骨折呢,又想去打架?你这伤没一个月好不了!再折了可没地儿给你治!”
金翼鸣忙陪着笑说道:“听您的,都听您的,我这些日子都歇着,不打架。”孙杜仲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最好能分清轻重。”
孙杜仲麻利的给金翼鸣接了断骨,又上好了药,林紫苏按师父的吩咐给金翼鸣上了绷带和夹板。这些日子以来,林紫苏在孙杜仲的有意安排下,医治了不少病患,不但医术见长,连带着包扎的手法也极其利索,两人加起来的时间不过一刻钟而已。
金翼鸣是个老江湖,见了师徒二人的手法,啧啧赞道:“京城中当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药铺里,竟有如此手法的医生。”
王雁归虽是认同了金翼鸣的说法,嘴上还是忍不住损了一句:“是啊,京城里当真都是高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都能把我们府上堂堂的金三爷给打成骨折。”
林紫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笑话,金翼鸣自觉丢脸,怒道:“王雁归!你个龟儿子!故意拆我台是不是!”
门外一阵喧嚣,屋内众人也没在意,金翼鸣又与王雁归互损了几句,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恸哭,“大夫,求求您行行好,救我孙儿一命吧!”
林紫苏忙走到门口,朝外看去,只见一四十多岁的妇人正跪在门外哀求着,几个青衣的汉子拦住她的去路。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童,那小童额头似是撞在什么地方,一片血肉模糊,还在汩汩地朝外冒血。
林紫苏低喝道:“人命关天,你们还不快让开!”
几个青衣汉子都是愣了一愣,就听屋里的金翼鸣骂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快给人家让路,还以为是在滇州吗?”
此话一出,几名汉子无不凛然遵从。林紫苏听到“滇州”时,心念微动,滇王是大衍唯一的异姓王,世代镇守西南,而滇州正是滇王府的所在。看这一行人装束言谈不俗,莫非是滇王府的人?
她思量片刻,再凝眸时那妇人已然匍匐进了店内,带着哭腔又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我孙儿一命吧!”
孙杜仲往那妇人怀里看了几息,接着便朝林紫苏使了个眼色,林紫苏会意,看来师父又要让自己动手了,遂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准备开始行针止血。
这套金针是孙杜仲根据林紫苏的手法,专门寻了匠人定制而成,是以用起来极为顺手,而且经过孙杜仲这些日来的悉心教导,林紫苏与医书一加印证,手法与一个月前自不可同日而语。
她纤指翻飞,快速地在那小童头上的十几个穴道下了针,血顿时不再流出。接着清洗伤口、上药、取针、包扎,所有的步骤一气呵成,最后还用绷带在小童的脑袋上绑了个蝴蝶结。
一番功夫下来,那小童气息已然平稳,林紫苏搭了一把脉,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对那妇人道:“大娘,令孙已无大碍。”
那妇人喜极而泣,和林紫苏千恩万谢,林紫苏问起小童受伤原因,原来是那小童正在街上玩耍,却不知是哪里的人在闹市上纵马飞驰,小童躲闪不及,被飞马撞出了几丈远,额头磕在了墙角上,登时就昏了过去。
那妇人平日里极少出门,只顾着在原地哭天抢地,还是得了旁人指点,这才就近寻到了孙杜仲的药铺。
金翼鸣对这小童如何受伤毫不关心,方才林紫苏的行针手法着实令他又惊又喜,徒弟的医术已然如此厉害,那师父自然是更加了不得。
他不自觉地向孙杜仲看去,本以为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淡泊名利的神医,心下正自狂喜,不想孙杜仲刚收了那妇人付的诊费,正眉开眼笑地数着手中的碎银子,那一脸市侩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个世外高人。
金翼鸣心中略微失望,与王雁归对望了一眼,王雁归与他抱的也是一样的心思,朝他微微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