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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8《故乡》

艳丽的QQ头像突然暗下来,我便知道她到底还是来了。因为相距不是很远,只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听到她在外面“萍、萍”地喊,像打碎了什么的声音,脆脆的。我走出去,只看到一团破败的红色,仿佛被西瓜瓤子涂过一般,怎么穿了这么一件衣服?裤子的腰也低,露出很多肉来,鞋跟尖而细长,像要扎进泥土里,面容依然是粉饰的白色,没有生气,幸而有了一双眯眼,才不觉得空洞。

她拉起我就往村口走去,边走边对我母亲喊:大娘,我们去上街了,一会回来。母亲还没注意,正和一屋子的老太太们聊得正兴,突然见我被拉走了,竟跑出来“那谁那谁”地问,老太太们也都挤出来。我已经被拉到村口,只好大声对母亲说等我回来做午饭。

艳丽用电动车载着我往街上走,一路上我扶着她的腰,肉肉的,我说你干嘛露这么多肉出来,她哈哈地笑说喜欢。

她在街南的桥上停下来,说我们聊聊吧,我都几年没见着你了,她把脸贴上来说:让我找找你有没有皱纹,没有皱纹就说明你过的好。我使劲推她,推到一边去,她永远都热烈的让人窒息,她急急地问:我老了没我老了没?然后告诉我她新的风花雪月。

桥上不时有认识的人经过,都热情的和我聊几句又走开,艳丽显然不悦,说去小妹那,这里人太多了。

我们来到街头小妹的菜店,艳丽细细地喊着小妹小妹,小妹正在给人称菜,漫不经心的转过脸来,看到我,眼睛突然亮起来,说:我的天!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三个女人能唱出一台戏来,咿咿呀呀说了半天,我惦记着母亲的午饭,就催艳丽回去,小妹左拉右扯不给走,她块头大,我被她扯出一身汗来,好说歹说才放了我们。

艳丽把我带到村口就回去了,说儿子汤姆中午放学没饭吃,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再怎么贪玩也还是母性十足的。她一阵风一样走了,空气中还留着脂粉的香味,闷闷的,老远了突然回头喊:忘了告诉你梅子去上海了,没有联系方式!

我像被针刺了一下,梅子梅子梅子!几年前她的那条信息一直明晃晃的怵在心里,她说:你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就回个信息。那时我把电话启用了短信呼,不想接任何人电话。我没有回她的信息,就当我死了吧!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就一直死着。而今互相都弄丢了。

午饭的时候,我问起振英的境况,母亲说没见她回来过,她妈妈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说吃完饭去看看她母亲,四哥说别去了,她看到你能不想自己的闺女吗?

我突然觉得时光走的好远,远的我无法追忆,但却嗅到了振英的母亲五香瓜子绵长的香味,还有韭菜盒子馋嘴的鲜美…

午后,我搀着母亲来到振英家,小振哥哥正在拉土填地,看到我他微笑起来,仿佛多年前他给我补课时的样子,朴实而温暖。见到振英的母亲时,我很大的吃了一惊,她的手不停的抖动着,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一样,很无助,我拉起那双手,问她怎么了,她说乖你回来了,我很久都见过你了,你看你看怎么瘦了?外面很苦吧?我说不苦,我正减肥呢。我没敢提她的女儿,因为她的眼神里有太多期盼,让我恐惧。

晚上我的梦里有许多不着边际的画面,零乱的麦子,很冷的风,梅子忧郁的眼神,还有那一双不停抖动的手。我惊出一身冷汗来,猛然间醒了,却听见远处传来哭声,凄凄的,母亲还没有睡,在圣母像前念“天主经”,母亲说:你说了很多梦话,怪吓人的,所以起来给你祷告。我问是谁在哭,母亲说是静静到家了,是她的家人吧!然后让我快点睡。

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思绪零乱着,零乱着…

2011-6-1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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