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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榻上踞雌豹

贾谧所领之路,显然不是通向正寝后殿,记不得穿过几道阁门,转过几条幽径,最后登上了一座楼梯,上至梯顶,何苍天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原是一条极长的廊道。

这条廊道两侧都施以锦幛,自廊顶直垂至地面,锦幛之外,悬挂大盏灯笼,锦幛之内,每隔七、八步,立一铜灯,幛外较幛内明亮,廊道外的花木殿阁的影子投在锦幛上,风吹过,锦幛微微飘动,光影错落,如梦如幻。

我去……

踩在悬空的廊道上,脚步再轻,也似有回音,何苍天的心,犹如这脚步声,莫名的“怦怦”的跳了起来。

他是紧张,但……不仅仅因为“面圣”。

终于,廊道到了尽头,左转,木地板上铺了大块锦毡,通向一排四扇朱门,门皆虚掩,门口三个宦者,打头的一个迎了上来,微微欠身,“常侍。”

贾谧点点头,“董监。”略一顿,“人我带来了,请通传吧。”

“董监”略略扫了贾谧身后的何苍天一眼,二人的目光刚好对上,“董监”白净的脸上露出了极和熙的笑意,“是,常侍稍候。”

董……监?

这个“监”,应该就是“寺人监”了,名义上,孙虑的顶头上司也。

寺人监,姓董,皇后的亲信之一……

何苍天心中微微一凛:我晓得你是谁了!

董猛。

“猛”,这个名字同其主人人畜无害的外表似乎不大相称,然而,某种意义上,却是其主人为人行事之写照。

不过半盏茶时间,董猛回来了,“两位请吧!”

到得门口,尚未跨槛而入,何苍天便闻到一股异香,隐约自内飘出;跨槛而入,顿觉此香弥漫,周匝全身,沁入心脾。

何苍天的心跳更快了,浑身上下,莫名的起了一层寒栗——可不是因为冷。

同廊道一般,门内竟也到处施以锦幛,行走其中,宛若迷宫,原先格局,全不可辨。

七转八转,头都转晕了,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正中一张极大的床榻,帷帐环绕,“宝帘闲挂小银钩”,帐幔由中央向两侧分开。

贾谧站定,长揖,“阿后,平阳何氏传到。”

“阿后”?好别致的称呼呀!

何苍天晓得,床榻之上,就是当今皇后贾南风了,但他哪敢抬头?连偷觑也不敢,暗吸一口气,双膝跪下,朗声说道,“小人何苍天,叩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然后双掌相叠,虚撑在锦毡之上,深深俯身,以额头轻触手背,如是者三。

“殿下”?是滴,此时代的皇后,敬称就是“殿下”,千万莫喊出啥“娘娘”来啊!

床榻上的风光不敢看,但眼角余光,却看到了榻前侍立者为何人——阿舞。

“抬起头来。”

榻上人的声音轻软柔糯,似乎懒洋洋的。

何苍天再暗吸一口气,抬起了头,但双手未离开地面。

一瞥之间,目光相对,何苍天心头猛然一震,心中喝道:老子没错!

随即垂下目光,但头依旧抬着。

榻上人非但不丑,甚至可称为“俏丽”!

只是这个肤色,虽在烛光而非日光之下,亦可以分辨——真挺黑的。

还有,榻上人不是端坐,而是四五个隐囊环绕,斜倚其中,连双腿都缩在榻上,蜷起,斜搁着。

还有,竟未着袜——

赤足!

何苍天何能抑制自己的心跳?只觉得跳的耳膜都有点疼了!

“哟!”榻上人一声轻笑,“原来还是个宁馨儿!”

宁馨儿?

介么说,老子是个帅哥?!

穿越以来,何苍天一直不晓得“自己”长啥样——虽在东宫窝了半个月,但那是在养伤,根本没动过叫郭猗寻一面铜镜来自照的念头。

殿下,若您的“赏鉴”属实,俺真要谢谢何监工了——可是占了他的便宜啦!

“好了,起来吧。”

“谢殿下!”

何苍天再叩一个头,然后从容起身,垂手、垂首而立。

动作从容,心依旧跳的很快。

俯仰之间,榻上人的形貌已进一步窥清了:一双丹凤眼,瞳仁黑的深不见底;脸很小,骨架子很小,但身材极好——她的领口,较阿舞开的更低,且内里宽松,并未紧缚,不存在“挤挤总是有的”的造假问题,峰峦叠嶂,清清楚楚。

靠!此时代距隋唐还远着呢,女子衣着,便已如此……如此了?

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呃……似乎也不能这样说,穿越以来所遇女子,比较“如此”的,也就阿舞和榻上人两位,其他的宫人,包括蒋俊在内,都很正常,不过就是露一段雪颈,顶多再加一点点锁骨罢了;再往下,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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