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报以同情,他也不会将他韩国锻造兵器、制作弓弩的技术泄漏给少梁,倒不是怕少梁日后强大了威胁到自身,而是怕这两项技术泄漏给秦国与魏国,介时对于他韩国才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道:“诚如尊使所言,少梁的处境,孤亦感同身受,因此孤也愿意给少梁提供一些帮助,但尊使提出的要求,恕孤无法答应。”
听闻此言,李郃继续说道:“韩侯,我少梁寻求独立自强,既不想臣服于秦,又不想臣服于魏,想来韩侯也同样如此。贵国与我少梁,处境相似,天然可以结成盟友,虽我少梁目前弱小,无法帮衬到贵国,但韩侯何不将此视为一种投资呢?假以时日待我少梁变得强大了,贵国便能收获一个同道的盟友,介时两国结盟,或可西拒秦国、东拒魏国,从此不受二国摆布。”
“……”
韩侯微微动容,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郃。
不得不说,李郃的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毕竟正如李郃所言,他韩国与少梁处境相似,确实是天然的盟友。
毫不夸张地说,倘若少梁的实力接近他韩国,不用少梁派来使者,他早就派人主动去洽谈结盟之事了——处境相似的盟友,那可要比魏国可靠太多了。
问题在于少梁实在太过于弱小,这个小国能发展壮大么?
他转头看向申不害。
申不害会意,笑着对李郃道:“听闻少梁今年年初施行了变法,而且还是以墨家学说施行变法……在下颇感好奇,想与三位探讨一二。”
李郃隐约猜到了几分,拱手说道:“请申相示下。”
申不害捋了捋胡须问道:“当今天下各国变法,无不推崇法治,其次是儒家的礼治,不知少梁以墨法治国,如何治理国家?”
李郃笑着说道:“申相,墨家学说亦提倡法治,只不过较天下的法家稍有区别而已。”
“原来如此。”
申不害点点头好奇道:“不知墨法与法家之法,有何不同?”
李郃想了想回答道:“区别或在于墨法‘重义’吧。”
申不害皱了皱眉:“义?仁义?”
“不。”李郃摇了摇头:“是公义,即公道正义。”
申不害闻言脸上露出几许微妙的笑意,忽然问道:“何为公道正义?”
李郃回答道:“是是非非,即为公道正义。”
“呵呵。”申不害闻言笑了笑,看得出来并不是很认同李郃的观点,转而又问起了少梁目前正在实施的几条政令。
李郃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番,略去其中比较敏感的问题,比如说军屯一事,他并不解释军屯田的种种优势,只是假称目前少梁缺少劳力,不得已只能让军卒充当劳力——虽然情况其实也确实如此。
随后,申不害又就少梁目前国内的情况询问了李郃,李郃逐一给出回答,同时也表明他少梁目前正在大力发展建设,包括兴建各自用于冶炼锻造的工坊。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直讲得李郃口干舌燥,才总算是让韩侯与申不害对目前的少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但即便如此,韩侯依旧没有答应李郃的要求。
见此,李郃也继续劝说:“韩侯,虽我少梁目前弱小,但我少梁有幸得到了墨家的支持,技术方面,或可与贵国互通有无、相互提高。……我这话绝无恶意,此前与秦国的战争中,我少梁也得到了一批来自魏国的兵器与弓弩,据说是贵国打造的弩具,在钜子的帮助下,我少梁已效仿了一些,虽说是旧物,比不得贵国最新的技术,但我相信两者的原理是相似的,区别仅在于材料的不同。倘若贵国愿意给予我少梁帮助,提携我少梁的技术,相信我少梁的锻造、打造技术,定能在短时间内得到显著的提升,介时面对秦国与魏国,也能有更多的底气。……在下还是那句话,我少梁绝无可能成为韩国的威胁或者劲敌,相反是韩国天然的盟友,我少梁的存在,能大大减轻贵国蒙受的压力。”
“……”
韩侯与申不害若有所思。
当日,韩侯设宴招待了李郃、王廙、墨践几人,随后便将几人送回了驿馆。
待李郃几人离开后,韩侯问申不害道:“关于那李郃所言的‘投资’一事,申相作何想法?”
申不害捋着胡须笑道:“期待少梁日后强大后回报我韩国?大王被说服了?”
韩侯摇摇头道:“说服倒也不至于,不过那李郃所说确实有道理……倘若少梁果真能像他所说的那样逐渐强大,确实能替我韩国分担不小的压力,甚至两国到时还能联合共拒秦、魏两国……再者,少梁此番以墨学变法,得到了墨家鼎力支持,倘若答应少梁的条件,我国亦能得到墨家的技术,倘若如此,我国给予少梁一些帮助,倒也并非不可。……孤就怕少梁守不住,介时反而害了我国。”
申不害想了想说道:“君侯何不派使者前往少梁,亲眼看看少梁的现状。”
韩侯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随即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孤信不过其他人,恐怕要劳烦申相去一趟少梁。”
“臣义不容辞。”
申不害郑重地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