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人》并非开放世界游戏。
从最初军团先遣队临时驻扎的城市外围的公园,到茂密的原始丛林,再到原本的江户市中心的体育场和高墙阻隔的“垃圾场”地下研究室……一共六大主体区域会按照剧情推进依次向玩家展开。
而在原始丛林中,夏娃开始接触到了这一百四十多年之后,现在的地球与自己原本记忆中不符的部分。
她遇到了一个叫做阿布的NPC,是一只即使站立起来也就大概三米来高的白龙,正在森林里找寻机械零件和芯片。
在夏娃正准备将其击杀的时候,连忙双爪抱头,跪伏于地,靠双翼包裹保护自己,并以尾巴举起一面象征投降的白旗,来回招摇。
这是夏娃与这些另类机械生命的初次接触。
在大量的机械生命之中,依然有少部分害怕暴力,渴望和平的“弱者”,他们齐齐躲避在森林深处的一个叫做呼雷拉的村落,避而不出。
而阿布是一名医生,也是呼雷拉村的村长。
和人类一样,机械生命在最初完成了寄生之后,同样也会停止生长,如果它们受伤,也只能通过机械零件来对身体进行修复。
屏幕前的葛青心领神会,阿布呼雷拉也正好是现实世界里人类第一个村庄的名字,这大概算是陆启留在游戏中的一枚彩蛋吧。
这些和平主义者们外观形形色色,有和夏娃一样的人类,有普通的野生动物,也有像阿布一样的神话生物。
外观并不能决定他们成为谁。
而他们所做的事情也和一个普通的人类村庄一样,有阿布这样的医生负责给村民们医治身体,有无忧无虑玩耍不谙世事与人情的小孩子,也有老师每天要给这些小孩们上课,向他们传授知识和经验。
他们的仓库里存放着一些上个纪元留下来的录像带,光盘,和自制的杂志,报纸与小说。
展现了他们对于文化的向往,也让夏娃给他们讲讲她记忆里百多年前的那个高度文明的世界。
这里有热恋中的情侣,虽然是一只兔子和一只海龟,女方性格有些刁蛮任性,男方老实本分但显得又闷又笨,不知道如何去讨自己爱侣的欢心,争吵起来也只能用蹼摸摸脑袋什么讨好的话也说不出来。
同样让夏娃给他一些建议,可惜夏娃自己也没有体验过那样的情感,只能看着他们分分合合,在数次分手和复合的拉扯之中慢慢相互理解。
有好奇心强烈的一对兄妹,这同样是最原始的情感之一,对村落之外的世界无比向往。哥哥自己用树木削成了一把木剑作为防身的武器,用大人们带回来的布料做了一麾披风作为防具,一直想象着要离开村庄闯荡天下,并煽动着妹妹和她一起出发。
两个小家伙实施了他们的计划,害得村里的大人们和阿布一顿好找,在两个小家伙在公共墓地被深夜中磷火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找到了他们。
这里还有会写诗的诗人,每隔一段时间村民们一起篝火晚会的时候,他会上台朗诵最新的灵感之作,收获了一批粉丝,以及掌声,欢呼,尖叫和飞吻。
有哲学家,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会有些悲观,看不到自己和村落的未来,不知道这颗星球的命运最终会归于何处。
亦有农夫,机械生命并不需要种植粮食和蔬菜,他们依靠的是心脏位置的微型反应炉,但这并不阻碍对于“美”的向往。农夫开垦了一片荒地,播种鲜花和绿植,繁育出比森林里随处可见的野花更符合多元化审美的新品种,也会做成盆栽送给其他村民当做礼物。
当然,他也是整个呼雷拉村落里最受女性们欢迎的角色。
从这里开始,《类人》的游戏世界开始变得生动起来,一个世界的构成并非只是建筑和景观,而是需要其中各具特点的NPC们一同来构建。
在CS8组团队制作能力的基础上,陆启只能尽可能地挖掘出每个NPC的个性,而非仅仅将他们作为游戏世界视觉上的填充物,发放主线和支线任务以推进剧情的工具人。
这些村民们虽然长相各异,奇形怪状,但陆启并没有将他们设定为面目可憎,凶神恶煞的丑陋怪物,虽然他确实也想过。
首先这会模糊玩家对于游戏里敌人和NPC的界限,产生认知偏差,让他们难以辨别哪些是会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的怪物,不利于游戏体验。
而且人们本性恐惧和厌恶丑陋的事物,也会影响他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所以这里的村民们普遍也是比较呆萌甚至还有些可爱的形象展现,一只雌性幼崽犀牛,头上还会带一个蝴蝶结发卡,即使是阿布这样神话中的龙,在龙群里也算是娇小脆弱的了,没有压迫感,颜色就是白色,天然不代表攻击性。
包括她的配音同样如此,当时陆启对配音演员最大的一个要求就是:温暖的母性。
整个呼雷拉村场景的主要配乐都是童声合唱团的低吟浅唱,曲风也活泼灵动,充满了童真和美好意味。
而场景与最初都市废墟与原始植物融合不同,这里是森林深处,村民们住在巨大树木的树屋,树洞之中,夏娃也是在巨树的枝干上奔跑跳跃,自然和谐是这片区域的主题。
这些所有角色,音效和场景结合起来,将呼雷拉村打造成了《类人》世界中的一个乌托邦,一个美好,平等,没有压迫的世外桃源,当然也会为此付出“自由”的代价。
这是一个现实人类社会理想状态的缩影,在他们身上能看到的是生活中我们所有人随处可见的情感。
那些情感的集合叫做人性,你我身上都有,或者是向往自己拥有的。
远离生活,高高在上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虚无缥缈,无法触摸,也难有实感。
而陆启通过对贴近玩家原本生活的人性进行浓墨重彩的呈现,才会让他们从自身出发,找到和游戏世界互通的连接点之后,回到上面提到的那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毫无疑问,他做到了。
到目前为止,葛青甚至对呼雷拉村落里的村民们命运的担忧,已经超过了飞船上的议会,和残存仅剩的人类。
而同时,这也也开始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存在。
夏娃在地球上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异常机械生命。
他们有的不再屈从被奴役的命运,集合起来开始武装自己进行反叛。
收集资源,建造了兵工厂制造武器,改造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变得更有战斗能力,去对抗那个原本的母体,机械生命中的神,创造自己的造物主。
他们占据了富士山的顶端,建立了城邦和政权,甚至衍生了阶级和政治结构,与来剿灭他们的军队在无数次地殊死搏斗之后,慢慢地坚强地存活了下来,栖息在这浮世一隅。
只是多年以后,原本的领袖,那个第一个产生“不再屈服和忍受”、“反叛神”意识的机械生命,他获得了权利,但也最终迷失在了权利之中。
他开始奴役他的子民,甚至比母体还要变本加厉,要求臣民见到他时要伏地跪拜,巡视城邦也要下属拉车前行,甚至跨上车时都需要踩在别人的背上,城邦中的所有人不可违背他的任何意志。
这是什么?机械生命产生了欲望,欲望让他们不再满足于被压迫,不再满足导致了反叛,反叛暂时成功之后开始又开始去压迫别人。
还有的机械生命组成了宗教,称自己为末日教派,他们还会游说别人加入他们,这里的每个机械生命都妄想成为神祇,极度狂热。
因为当他们发现从神身上根本拿不到什么好处之后,便会产生质疑,并妄想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