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宰晋公宇文护,身份尊贵,万万人之上。
他的府邸,自然是金砖玉瓦,富丽堂皇。
宇文护兴致来了,饮尽杯中之酒后,就抬手问韦敻道:“韦相公觉得,护的府邸如何?”
他这般说辞,看着倒是有些显摆的味道。
但其实真正听到他说话时的音色,其实宇文护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只是气焰嚣张惯了,早已自成一股气势,不怒自威。
不过,韦敻也毕竟是上了年纪之人,不管是入朝还是下放,都有了不少的经验。
他倒是没有被宇文护的一番气势给震慑住。
要是真的恐惧于宇文护的威压,韦敻也就不会这个时候还不低头就拜。
宇文护也就不会这般看重其人了。
就算是韦孝宽的兄长,份量也不够。
主要还是韦敻自己身上,有真正能让宇文护感兴趣的东西。
若非如此,宇文护怎么会耗费自己这般宝贵的时间,和韦敻吃酒闲谈?
当然是因为韦敻值得。
不值得之人,早就死于宇文护刀刃之下了。
不过韦敻的说辞,很是让宇文护受挫,令他直皱眉头。
“敻仅是耕夫牧竖,何以值得大冢宰这般拉拢?”
方才宇文护敬酒给他,韦敻并没有端起自己案上的酒樽,也就没有同宇文护一样,一饮而尽。
宇文护可没想过,韦敻会不吃自己的敬酒。
没想到这还是个硬骨头!
韦孝宽性子不硬,逢人对事,宇文护觉得弟弟在为人处事之上,甚至可以说是圆滑无有差错。
总之韦孝宽性子没有什么棱角,一般人事处理得都很好。
留韦孝宽在外戍守,很让宇文护放心。
他原先正想感慨京兆杜陵韦氏一族,教授后代教的不错,可如今再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哥哥,宇文护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狭隘了。
之前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他一直不太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人不慕名利权财,能够顺着自己的性子来。
曾经的魏晋名士,在宇文护现在来看,就是无病呻吟,在他眼中,自然算不上不慕名利之辈。
不过,如今眼瞅着韦敻,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韦敻当真不愿,与护同殿为臣?”
宇文护问得隐晦,他本意是想问韦敻,你当真不愿为我效力?
韦敻不知可否,只缓缓一笑,并没有明言。
不过,他倒是将宇文护再之前的话语,听进了耳。
韦敻环视四周,宇文护待客的厅堂之上。
他看着墙壁之上栩栩如生的彩绘篆刻,不由得感叹道:“酗酒纵饮,嗜好靡靡之音,修建高屋大宇,雕绘屋墙,大冢宰将这几样占了个全。其实,这几样只要沾染上了一样,就没有不灭亡的。”
韦敻本人,也并非张扬肆意之人,他性子其实说起来还算有些内敛,如今言毕,就垂头虚心敬悦,并不反驳宇文护的任何一句话。
于韦敻而言,宇文护听之也好,不听也罢,反正他都没打算同宇文护相交得太过于密切,这样当真才是取死之道。
哪朝那代,会有得到善终的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