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兄……”
宇文护甫一进门,就闻宇文觉之声。
宇文觉眼中尽是疯狂之色,与其四目相对之后,宇文觉眸子中,才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从兄不必多礼。”
见宇文护想要向他行礼,宇文觉连忙上前拖住他的臂膀,将他拉到自己的案席一边。
“从兄自北面一路疾驰而来,将父亲棺椁运送长安辛苦万分,觉心中只余感激之情。”
宇文护听他不实夸张之言,摆摆手,不欲与他此时打这些太极。
此时还有要紧之事。
宇文护微微喘了一口气,端起案上茶盏,一口咽下,而后说道:“现在,立刻换身衣裳,戴白,随吾一同入宫。”
宇文觉反应不过来,他还穿着锦衣玉服,没有宇文泰薨逝的敏觉之心。
宇文护一叹。
叔父的世子宇文觉,并无叔父半分之能啊……
“好!好!吾这就去,这就去换上。”
宇文觉懵然,虽然脑子不行,好在动作上还不算慢,朝宇文护连忙略微一拱手,就跌跌撞撞地朝内室而去。
听宇文护的去换衣裳。
他虽然年纪还不大,可做了半年之久的安定公世子,国中门道,一点点都有人为他讲解分析。
因而待入了内室,侍者为他更衣之时,宇文觉豁然开朗。
他已经有些明白过来,此番入宫。
于文安殿上,恐怕就是代魏之时。
一想日后自己就是天子,就是文安殿之主人,宇文觉就激动地两手颤抖。
“世子?”
侍者见宇文觉精神不定,不由得担心唤他。
“无碍、无碍,你继续。”
宇文觉说罢,也收辍了一番心情,将双臂展开,任由侍者为他更衣。
……
文安殿东堂、西堂则是天子听政决策、宴飨群臣、讲经论学之所。
正殿则是朝会庆典之所。
宇文护入了长安,就没有再向众人隐瞒宇文泰薨逝之事。
众臣之间,街坊巷子,已然铺挂起缟素。
禁中大内,云和殿上。
高倚于殿上龙位的魏国天子拓跋廓,闻近侍上前隐声言宇文泰已死,顿时惊恐不安。
在宇文泰掌国揽政之时,他毫无还手之力。
两年前,大统二十年,就是宇文泰毒杀他的兄长元钦,而改立他拓跋廓。
只因元钦不甘心做宇文泰的傀儡天子,欲罢免宇文泰丞相、大行台的官职,暗中授意尚书元烈谋杀宇文泰。
可宇文泰是何人,元钦拙劣的计谋泄露后,就遭到了太师宇文泰的毒杀。
当日拓跋廓的兄长元钦呼痛而亡的画面,如今每逢入夜,一待拓跋廓合眼,就都还会一点点浮现在他的眼前。
因而,拓跋廓不太敢相信总是困扰于他的权臣已死,颤抖着问:“宇文黑獭果真已死?”
宇文泰只是北巡数月,竟然身死于边郡。
“可是何人所害?”拓跋廓问近前来禀的小内侍。
内侍连连摇头,仍旧低声回道:“不然,宇文泰乃是病亡于泾州云阳县官邸。”
“妙!天不亡我大魏!哈哈哈哈……”
拓跋廓猛然立起,口中尽是雀跃与怒骂之辞。
吓了那小近侍一跳。
“陛下……隔墙有耳,谨慎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