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高洋敏锐异常。
“皇后,你说是不是有人在作祟。”
高洋一眼看出,背后之人并非是真的要至长乐公主高宝德于何种境地,只是祸近池鱼、殃及池鱼。
“要么就是吾那些不安分的弟弟们,要么就是朝中一向不忿吾代兄长基业之人。”
高洋并未真正地想要李祖娥口中的答案,他问后自答,喃喃自语。
“从小,吾就紧跟着吾的兄长,兄长让往东,吾绝不看西。幼时,有兄长在前,就没人欺吾。就算受了嘲,兄长也会替吾报仇。”
高洋对今日之事,心知肚明。
虽然不知背后之人想要杀他还是杀太子,亦或是一锅端,但是到底是谁在动手脚,他一清二楚。
也正因此,高洋愤懑之余,不觉有些怀念曾经唯一一个真正爱他惜他的兄长高澄。
高洋虎踞龙蟠般坐于榻上,见李祖娥仍立在那里,于是伸伸手让她一并坐过来。
“曾经高隆之、高浚等人嘲笑吾,吾杀之;段韶之妻元氏戏弄吾,吾吓之。”
高洋细数幼时以来,屡屡瞧不起他之人。
“他们都对吾心存恶意,只有吾的兄长,真心待吾。”
“文襄阿伯曾在之时,妾也曾感念颇深。”
“幼时吾佯作懦直,只是想甘心地受兄长之庇护。”高洋神色晦暗。
文襄皇帝高澄,确实很爱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二弟高洋。
高澄对高洋阔绰的很。
只要高澄自己升官,定然会把自己曾经的职位转交于高洋之手。
他们父亲高欢死后,高澄承继了父亲高欢的爵位与权势之后,将自己担任多年的要害甚至带有兵权的三个职位,尚书令、中书监、京畿大都督,交给高洋,留段韶辅佐高洋在邺城主政。
高澄南征北战,也带高洋四处历练。
高欢崩后的陵寝选址,高澄也放心地交给高洋去做。
于高洋而言,也只有自己这个兄长,是真心待自己了。
母后娄昭君偏心,弟弟们各怀鬼胎,可偏偏好人不长命,祸患贻千年。
高洋怔怔,他十分怀念横死厨御刀下的高澄。
他在想,若是今日高澄仍在,自己做个富贵宗王,该是不一样的。
“妾知道,陛下对文襄阿伯的眷恋。文襄崩后,您养文襄幼子安德王延宗,便能看出您待文襄之情之深。”
“吾待延宗胜过亲子,年中之时,吾也欲给兄长的乐安公主选配称心的驸马,就连皇太后颜面,也能果断驳回。”
“可是除了兄长,他们没有一人瞧得起吾。”
李祖娥一直能察觉到,高洋心中有怨,可是今日高洋宣之于口,她才知道,他心底里的怨恨究竟有多深。
“去岁征南朝大败之后,他们早就想让吾下台了。”高洋苦笑。
去岁,高洋南征,西边的宇文泰也派人直接去侵吞南朝的巴蜀,一下子扩大甚多地盘,反观高洋带领的齐国军士,就相当于在东面牵制住南朝的陈霸先,给宇文泰吞巴蜀减轻压力,这让高洋很是纠结烦闷。
在那之后,朝中原本野心勃勃的勋贵就开始心中泛滥。
加之各怀鬼胎的宗室王侯,他那些片刻也不安分的弟弟们,可真是乱成一锅粥。
幸亏他这些年随高澄南征北战,立下君威。
若他只是心安理得地从高澄手中受过一切,只怕早就被勋贵赶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