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德言说好,不再去想杂七杂八,只奋力扬鞭,令马儿朝山中奔去。
宇文邕贴伏于她背后,高宝德能明显感觉出他身上的滚烫。
来时带烧,途中坠马,现在来看,不是太妙。
“阿邕……”
高宝德言语试探,只望宇文邕意识尚可。
然宇文邕只下意识抱紧她,微闭双目却无一言。
他甚觉乏累,头痛欲裂,只能隐隐听到高宝德的低呼之声,却做不出半点回应。
高宝德等了许久,也不闻宇文邕张口一句,便知宇文邕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马进山中,其实难行。
可若走回头路,又必会撞上身后紧跟的贼人。
高宝德驾着马,不敢停。
高宝德轻盈,宇文邕年岁也不大,身子还待长开。
因而他二人在马上的体量,于马儿来说,还算能承。
也正因此,二人同骑一马,后面贼子现在才未能追上。
的亏如此,才给了高宝德一举藏入山中之机。
“宝儿……”
高宝德在山林之中驾马而行,左躲右闪,倒也不知时辰。
突闻身后低沉沙哑的呼唤,高宝德才发觉,宇文邕的意识终于清醒。
“阿邕……你感觉如何?”高宝德哭声问道。
她驾着马,也不能回头,只能凭声问宇文邕。
“宝儿放心,我还能活,定然不会吓到宝儿。”
“还是让宝儿担心了,是邕的不是。”
高宝德见宇文邕说话费力,险些垂泪,直阻他言。
宇文邕轻伏在高宝德背后,头颈贴于她如蝤蛴之领上,微微一侧,能见她螓首蛾眉。
高宝德蛾眉不自觉蹙起,额间可见晶莹。
“珠汗洽玉体,呼吸气郁蒸。”
直至此刻,宇文邕才能体悟出,魏晋之时傅休奕篇章文辞之美。
宇文邕攒了攒力气,缓缓抬手,将高宝德额发间的汗珠拭去。
完事后,他弯了弯疏朗的眉眼,重新回握高宝德的玉肤软腰。
虽说,宇文邕早已不是年少轻狂、毫无城府的生嫩少年,可发了热,昏了头,活脱脱就是一个未经世事之小郎。
高宝德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
……
“弃马罢。”
宇文邕低声言道,温热的气息喷洒高宝德面庞之上。
贪恋了许久怀抱高宝德的恬适,然宇文邕也知此危难之时,若要逃命,必须弃马。
马儿在山林之中,行踪可是丝毫不能隐。
不论蹄下痕迹,就是马儿的嘶鸣踩踏之声,都能把贼子引来。
凶贼杀意已显,留有马儿无异直闯于凶贼面前。
高宝德刚才,被宇文邕举止扰磨的心猿意马。可弃马之理,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
“郡公现在,可能行走于地?”
高宝德有些忧心,正发着热又带着伤的宇文邕的身子。
“无碍。”
高宝德仿佛感觉,宇文邕只会说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