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泪滚落,沈朝像是被抽干了一身的力气,瞬时瘫坐于地。
蓬莱殿中灯火忽明忽灭,不知是谁的心,起起落落,又归于一番沉寂。
大雨骤来,沉重又闷热的味儿,似乎冲淡了些许此方的悲戚。
史书记载,公元一六五四年,天朝景元十年,八月下旬九日,沐贵妃遇猫鬼受惊,难产血崩而亡。
翌日丧钟响,景元帝布告天下,追封其为敬德皇贵妃,准允后礼入葬。
九月上旬三日,秦王沈琮,率锦衣卫,燃长香为皇贵妃开路。
九月上旬四日,皇贵妃入葬盛陵。
九月上旬五日,太子沈瑨寺庙祈福折返,携太子妃祭拜皇贵妃。
这一日,沈瑨不出寅时,便抵达盛陵。
天色微醺,下着绵绵细雨。
已经渐渐入秋,早间的雨水浸润着凉意。
沈瑨遥遥看到沈朝一袭麻衣,跪在皇贵妃墓前,不由心头一疼。
“娇娇。”将手中伞递给沈萧氏,沈瑨又撑起一把油纸伞,走上前,遮在这小姑娘头顶。
沈朝缓缓侧眸,眼中布满了血丝。
“太子哥哥,不必为娇娇撑伞。娇娇又非是小儿家家。”沈朝微微一笑。
娇娇是沈朝的小字,多年来,除了沐贵妃偶尔唤她一次,便也只有沈瑨一直记着了。
“傻姑娘。”沈瑨摇头,撑着伞对墓碑俯首三拜。
沈萧氏上前,亦是俯首三拜。
皇贵妃照拂沈瑨多年,沈瑨早已将之视为生母。
他夫妻二人今日三拜,皇贵妃当受此礼。
“娇娇,快些起来,地上凉。若是膝盖疼了,莫喊着哥哥为你寻太医。”沈瑨说着,伸手欲将沈朝拉起。
沈朝兀自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太子哥哥,让朝朝陪着母妃走过头七吧。”沈朝垂眸。
这憨姑娘,日后是要伤寒的。
沈瑨无奈。
他正欲再说些甚么,一位士兵忽而慌慌张张跑来,对着沈瑨作揖一拜,神态焦急道:“殿下,突厥率十五万兵马偷袭北疆,长城驻军已抵挡三日,人力粮草皆失。元帅敕兵八百里加急奏上密报,今早抵达长安,奏请朝廷拨下兵马援助北疆!皇上寻殿下,前去商议出军一事。”
闻言,沈琮目光一凌。
他看了看沈朝,顿下将手中油纸伞小心翼翼放在后者身侧,旋即起身,叮嘱沈萧氏一两句后,便劈上蓑笠,随那士兵赶忙入宫。
沈萧氏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朝,旋即转身迅速离去。
一时间,盛陵又剩下沈朝一者。
沈朝缓缓站起来,对着皇宫的方向作揖一拜。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大漠旌旗飘,不赏落日圆,但闻赛马声。
太子哥哥,朝朝祝你所向披靡,凯旋还朝。
天朝史撰,天朝景元十年,九月上旬十日,天朝太子沈瑨率二十万铁骑,北上长城,援助北疆士兵。
这一日,长安城的百姓目送沈瑨点兵出征。
城墙上,看着沈瑨遥遥飞扬的红色抹额,沈琮心中莫名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