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骤然变冷,眉眼间带着冰冷和疏离,“洛宁,照顾好殿下,送殿下回府。”
“卿卿,原谅孤好吗?是孤错了。”萧澈紧握着叶卿卿的手腕不放,那绝美的脸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仍是强撑着身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重生一世,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害怕失去,他有预感,倘若自己今日放手,他将会永远地失去叶卿卿。
叶卿卿冷笑道:“就算殿下没有长公主府的支持,董丞相、李尚书和蒋尚书他们都愿将女儿嫁给殿下,殿下同样也可实现心中所愿,殿下又何必苦苦纠缠?”
萧澈苦笑一声,他心中所愿唯有叶卿卿而已。
原来叶卿卿是这样想他的,原来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长公主府的支持,重生后,他每天都想着如何去挽回,如何去弥补,他所有的努力在她的眼里竟都是纠缠。
萧澈心灰意冷,松开了手。
叶卿卿走出香粉铺,再未回头看一眼萧澈。
萧澈只觉舌尖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气血攻心,呕出一口鲜血来。
“殿下,您怎么样?”
萧澈摇了摇头,叶卿卿的那句“殿下又何必苦苦纠缠?”如同催人性命的毒药,他只觉肝胆俱裂,心疼如绞。
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苍白若纸。
洛宁吓得赶紧背起人事不醒的萧澈,将其送回懿王府。
丞相府,绮香阁中,董婉儿拿着医书,再三仔细地确认纸上的药方,又将亲手配好的中药,放进药罐里慢慢地熬。
丫鬟入画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小姐,这熬药之事,还是让奴婢来吧,小姐劳累了许久,伤了心神,恐会引发旧疾。”
董婉儿盯着煮沸的汤药,又将炉中燃得正旺的碳挑出几块,轻拂额上的香汗,“无碍的,这是老师的药,半分都马虎不得。外头的郎中惯用猛药,老师是金尊之躯,药效太猛,服用了恐有损身体健康,可宫里的太医,用药又太过于保守,服下了总不见好,久病难愈,恐又伤了根本。”
药香阵阵,董婉儿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再挑出了几块碳来,已是大汉淋漓,面红气喘。
“我自小同这些药草和医书打交道,便略懂几分药理,又服下各种各样的草药,熟知这些草药的药性,这熬药最是关键,需得小火慢慢地熬,需得熬出这样浓郁的色泽,才能将药材的功效发挥至最大。”
入画心疼董婉儿,自家小姐样样出色,脾性相貌也是万里挑一,偏偏老天不长眼,未给她健康的身体。
入画轻叹一声道:“每到入冬时分,小姐旧疾复发,最严重的几日,竟连站立都难,需坐在轮椅上,还请小姐怜惜自个的身体。”
入画说完哽咽了,眼中泪光闪烁,又劝道:“小姐为了给懿王熬药,耗心耗力,以小姐的身子,最是做不得这耗费心力之事,可懿王却未必会领情,如今京城人人都在传,说懿王被叶卿卿拒婚,也不愿娶小姐。”
董婉儿苦笑一声道,“老师文武双全,只有像清河县主那样洒脱豁达的女子,才可与他般配,是我配不上老师。”
房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董婉儿端起熬好的汤药,倒入青瓷小盅,交给入画,待要开口嘱咐。
入画接过青瓷小盅,笑道:“小姐,奴婢知道了,药要悄悄地交给懿王府的香草,不能让让懿王知道是小姐送的。”
董婉儿满意的点了点头,捂着帕子又咳嗽了几声。
“小姐为懿王做了这么多,就连送药都要瞒着他,小姐这样做当真值得吗?”
董婉儿望向窗外柳树上抽出的新芽,微微一怔。
她陷入了沉思,她将萧澈视作知音,视为师长,就是不敢奢望其他,她知道萧澈的一颗心都在叶卿卿身上,早已容不下旁人,自己不过是拖着残躯,挨日子罢了,她这样的人,又怎能去连累他人,更何况那人是自己尊为师长的萧澈。
萧澈对她而言,是她渴望而又不敢触碰的,只能悄悄藏在心底的秘密。
只要自己不说出心底的秘密,她还能以好友的身份待在萧澈的身边。
只要自己不做出出格的行为,那流言自然能不攻自破,这也算是为老师排忧解难了。
董婉儿笑着催促道:“快去罢,记得带上炭炉,只挑选快要燃尽的碳,要确保汤药温热时送到懿王府,凉了药效也就弱了。”
“知道了,小姐。”
待入画离开,董婉儿打开琉璃瓶之后的暗格,取出珍藏的那幅画,画中男子一袭白袍,玉冠束发,俊美得好似天神下凡,手中的宝剑斩落了湖边的柳枝。
董婉儿回想起初见萧澈时,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天,她和自己赌气,独自坐着轮椅出府,来到湖边,想着与其拖着残驱苟延残喘一辈子,还不如一死了之,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滑进了光滑结冰的湖面,她闭上双眼等死,只见湖面开始裂开,她正待掉入湖水之中。
那身穿白衣的男子,用手中的剑劈断湖边的柳枝,朝她伸了过去,“你就这样死了,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他们生你养你爱你疼你,你就是这般回报他们的?”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又或许是那男子说的话起了作用,董婉儿在坠下湖面的那一刻抓住了柳条,男子随势一带,她重重地跌到在雪地里,膝上磕破了皮,疼她的皱起眉头,直掉眼泪。
男子冷冷道:“这点痛都受不住,方才那决心赴死的勇气哪去了?”
她正要辩驳,男子又道:“死并不可怕,可怕是好好的活着,如今生逢乱世,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骨肉分离,尚且还在苦苦挣扎,你自小被父母娇养着长大,锦衣玉食的供养着,竟还要寻死觅活。”
说完男子又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现在也没人再拦着你了,想死的话请自便。”
“小姐,不好了!”
董婉儿收回思绪,将手中的画卷合上,放回暗格之中,将琉璃瓶放回原处。
入画一路跑来,已是面红气喘,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懿王晕倒了,听香草说是过敏症。”
萧澈对香味过敏这件事,董婉儿也是知道的,她为了遮盖自己身上常年服药的中药味,翻遍了医书,找到西域的一种珍贵的药草,提炼出了一味香,那是一股不同于任何鲜花和香料的香味,是一种闻之让人提神醒脑的药香。
“入画,随我一起去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