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眼神不着痕迹从少女头顶掠过,没看见那朵大红色的绢花,脚步顿了顿,在江笑笑察觉之前,率先移开了。
两人拐了个弯儿,迈步踏进了茗前雾雨中。
“嗳,两位公子来了?快请上座,”店小二一脸殷勤,将人迎了进去,这可是东家交待过的贵客呢,务必不能得罪了!
依稀听见茶楼中传来的声音,江笑笑摸了摸后脑勺,暗道一声奇怪。
那两位少年所着布料咋一看不起眼,可细细看去却是华贵得很,江笑笑对布料了解得不多,是什么料子她也不认识。
不过这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找找芙蓉记在哪里要重要一点。
不然回去迟了,恐怕小侄女儿的嘴巴都能挂茶壶了。
江笑笑很快就找到芙蓉记,买了荷花酥酪、豌豆黄,想着家里人多,就多买了些。
结完账,小心翼翼地放到装糕点的食盒中,便匆忙往酒楼的方向赶。
她可没忘记今天要做酱黄瓜的事情呢,夏天吃饭没胃口,最适合来上一道脆脆爽爽的酱黄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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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前雾雨,二楼雅间,天字一号房,由于两人经常来,出手也大方,李韶安便把这间房间给二人留着。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两人看起来气势不凡,李韶安有意卖好。
抱剑少年一脸担忧,“二爷,你的伤……”
通身淡漠的少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无妨,已经习惯了。”
抱剑少年正是夜北,他脸色焦急,很想不管不顾将主子打晕抗回去,可想到二爷就只剩下喝茶这个爱好了,若是连喝茶也剥夺了,那……
他紧抿着唇线,“二爷,云神医正在想法子,您还是多顾着一下身体。”
叩叩~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夜北只好退步于少年身后,“进来。”
店小二走进来,将山泉水、茶具一一摆好,全程都低着头,一点儿也不敢乱瞄,摆好之后便退下了。
他知这位公子的规矩,不喜别人与他泡茶,喜欢自己来,所以放好就退了下去。
“云神医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彻底根治的法子,左右也没几年好活了,便是找到压制的法子又能如何?”
祁渊嗓音沙哑,形同粗粝的手指抚过纸张一般的声音,可他的语气却是不急不缓。
他一边烧山泉水、分茶、泡茶、洗茶盏、倒茶,一边回答夜北。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是赏心悦目。
他知他的毒世上无人能解,便是闻名天下的云神医也只能找到压制的法子,稍稍减轻毒发时的痛楚罢了。
他对这世间已无牵挂,娘有兄长照看着,山河稳妥,自是不必忧虑。
索性无牵无挂,一切已安排妥当,祁渊就只剩下喝茶这个嗜好。
因为只有茶,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生活的色彩。
茶汤澄澈明亮,鼻端是清冽的茶香,祁渊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般的眼眸,总算是有了一丝光亮。
祁渊端起茶盏,偏头看向抱剑少年,“夜北,你要喝么?”
墨绿的茶盏将少年的手衬得愈发白皙,白皙之上,可见一条条狰狞的黑色纹路相互交错。
祁渊已经习惯了,对于那纹路视而不见,茶盏稳稳地停在他手中,水面平静,就如同他的眼睛,一丝波澜也无。
只有夜北才清楚在这样的平静下,主子到底是承受了怎样的苦楚。
芶戮,是一种无解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