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先生。”隔着帆布帘子的卫燃开口答道。
“这么说那位女士就是店主海蒂?”换衣间里的链狗继续问道。
“是的先生”
那个坐在柜台里侧的那个年轻女人说道,“驻扎在附近的很多德国军人都愿意来我这里熨烫衣服,我都在尝试学习德语了。”
“所以你们是夫妻?”说话间,换衣间里的链狗也推开帆布帘子走了出来。
“维克多是我的弟弟”
仍旧坐在柜台里侧的女老板海蒂一边忙着熨烫一件德军大衣一边笑着答道,“我的丈夫是个水手,他出航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德国人呢。”
“这么说他还没回来?”那链狗说话间,又掏出两张配给票丢到了柜台上。
“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海蒂说话间,却又将那两张配给票推给了对方,同时说道,“那位先生已经付过款了。”
“留下吧”
这链狗慷慨的将配给票又推给了海蒂,同时漫不经心的问道,“海蒂太太,你知道周围的邻居谁是犹太人吗?”
“我认识的两家犹太人在一个月前就不知道去哪了”
海蒂说着朝窗外的方向扬了扬光洁秀气的下巴,“对面的雷诺杂货店以前的售货员就是个犹太人,但是我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见到过他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那些英国人逃跑之前,他好像就消失了。”
扭头看了眼门外路对面那家大门紧闭的杂货店,这链狗笑了笑重新戴上进门的时候放在柜台一脚的钢盔,招呼着他的同伴离开这间裁缝店,驾驶着停在门口的那辆宝马挎斗摩托扬长而去。
“维克多,把这件衣服挂起来吧,”
海蒂招呼了卫燃一声,随手放下了那支熨斗,又掸了掸身上的白围裙,随后从围裙兜里拿出一小块写着“14f”,仅有烟盒大小的报纸条,对折之后别在了这件大衣的扣眼上。
等卫燃走过来,海蒂又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下次那些野兽进来,一定记得先打招呼,不然会给我们惹麻烦的,听懂了吗?”
“听懂了”
卫燃点点头应了一声,等对方从柜台里出来之后,这才进去,给那件大衣撑上衣架,挂在了那排货架上。
他这边忙完,海蒂却已经穿过了楼梯下的那扇木门。
借着虚掩的门缝,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用围墙起来的小院子,在那院子里,似乎还有个正在浆洗衣服的年轻姑娘。
“嘭!”
短暂的穿堂风将院子里的肥皂香气带进了裁缝店里,随后便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卫燃钻进了试衣间,拉上帆布帘子之后,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台禄来双反。万幸,这台禄来双反里装了胶卷,这无疑让他的拍照工作简单了许多。
收起相机取出了得自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防毒面具包一番检查,万幸,充当肩垫的救生圈还在,但这包里内容物,却只剩下了那支MK43望远镜和那枚银制水手哨。
虽然少了好样东西,但这空荡荡的包里也多出来两把钥匙——两把能有香烟长短,样式复古的门钥匙。
掂了掂这两把不知道哪来的钥匙,卫燃一番思索之后,将其揣进了兜里,随后收起了防毒面具包。
拉开帘子穿过货架,卫燃在修鞋工具箱里一番划拉,随后从里面拿起了一把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格外锋利的裁皮刀,用报纸胡乱包裹之后一并揣进了兜里。
在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中打开房门,卫燃站在门口往周围看了看,这是一条并不算多么宽敞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似的表情轻松惬意,他甚至还看到一个中尉军衔的德国军人正搂着一个穿着风衣丝袜的女人有说有笑的从门口经过。
可真看似平静之下,那些德国士兵手里堪称耍流氓的配给票,以及那些屈服于配给票的女人和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兜仍旧试图风度翩翩的男人们,却都在暗示着,这里是失去了自由的占领区。
着重看了眼路对面那个挂着“雷诺杂货店”招牌,但却锁死了店门的铺子,转身看了看这间“海蒂的裁缝店”,总过也就只有上下两层而已。
转身回到店里,卫燃没有试图打开楼梯下的那扇通往院子里的木门,反而踩着楼梯快步上了二楼。
相比一楼,这二楼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和唯一的一个卧室,以及一个洗手间而已。
都没等他决定是否去洗手间里撒个尿,楼下的风铃也在被店门撞响,卫燃也快步跑了下来,朝着进门的德国士兵伸直了胳膊,热情的问了一句变了调的“嘿!吃了么!”
那士兵也立刻挺直了胸膛一脸神奇的做出了回应,随后在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叠起来的报纸和几张配给票递给了卫燃。
接过配给票看了看,卫燃又打开那张报纸片,见上面写着“12t”的字样,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热情的招呼着对方在沙发上坐下来,随后快步走到货架边上,一番寻找之后,取下了一条熨烫挺括的制服裤子和一件制服上衣回到了柜台边。
只不过,都还没等他把这些衣服叠起来,那德国士兵却直接拿过来,熟门熟路的走向了货架后面的换衣间。
片刻之后,这士兵穿着洗好的衣服回来,顺便将手里拎着的一套制服丢到了柜子上,接着又指了指自己脚上那套脏兮兮的行军靴。
“请稍等”
卫燃说着,走进柜台先随便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对方,随后又将写有相同内容的字条放在了那堆脏兮兮的制服上,这才招呼着对方在沙发上再次坐下来,随后拎过来擦鞋箱子,还算熟练的帮对方将那双行军靴刷的干干净净。
似乎很满意卫燃的服务,这名士兵又额外递给了卫燃一张面包配给券并且用德语说了什么谢谢,这才推门走出了店铺。
目送着对方走远,卫燃立刻回到柜台里侧,借着叠衣服的工作,摸索着那套制服。果不其然,在上衣的口袋位置,他摸到了些东西。
将里面的东西挑出来,卫燃发现这里放着的却是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看了眼门外那名士兵消失的方向,卫燃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这铁皮盒子,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铁皮盒子里除了一个挨着一个的套套之外,仅仅只有十几张不知道哪来的10面值或者50面值的英镑,以及三枚两马克的银币和五枚50芬妮面值的镍币,外加一沓在占领区“无限畅饮”的配给券而已。
根本没有犹豫,卫燃从那些英镑里抽出了一张10面值的纸钞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扣上盖子又在其他口袋翻了翻,连同找到的一支钢笔一起拿在手里,打开房门之后左右看了看,随后快步朝着那名还没走远的士兵追了上去。
“先生!先生!”
离着老远,卫燃变大声呼喊着,等到那名士兵回过头,他立刻一边跑过去,一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见状,那士兵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随后拍了拍脑门儿。往前快走了几步迎上了卫燃,接过他手里的钢笔和铁皮盒子。
“谢谢!”
这名士兵再次用德语感谢了一番,随后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那支钢笔,将其小心的别进了上衣口袋,随后当着卫燃的面打开了那个铁皮盒子,从里面随手又抽出两张配给券直接塞到了卫燃的手里。
“谢谢您的慷慨,先生!”
卫燃热情的用法语道谢同时鞠了一躬,并且直等到对方扣上盖子揣进了兜里,这才立刻松了口气。
再次告别了这名士兵,卫燃转身走向了裁缝铺。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因为刚刚轻而易举得手有任何开心或者松懈。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以那金属本子的缺德尿性,刚刚那次成功的偷窃行动,最多只能算是给他发了张体验卡而已。这最难的,恐怕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