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影视城的场景都已经拍摄完毕,《风筝》剧组便转战西北,追寻先辈足迹。
说起西北的代表建筑,便是窑洞。因为它完美地利用了地貌和土质,不仅搭建简便,还冬暖夏凉,舒适度极高,这种有数千年历史的居住建筑,在那个年代也留下了无数传说和影像记录。
《风筝》剧组的排面当然还不足以去真正的、被保护的故地拍摄取景,好在当地废弃的古早窑洞还很多,也有不少拍摄相关题材的剧组来过,已经形成了某种特定的影视基地,交通设施齐全。
不过拍摄是拍摄,镜头前面像模像样就可以了,仿造遗迹的废弃窑洞,并不能真正满足现代人复杂的生活要求。虞芷芃有心让剧组众人体会带入感,便安排大家住在了当地专门建设的窑洞宾馆,并且打算拍几个短视频,预备在电视剧宣传中,顺便给这种古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打点广告。
而剧组内活跃的年轻人看到虞芷芃的拍摄动作,纷纷要求穿着先辈的衣服入镜,美其名曰追忆当年。
虞芷芃事先就估计所有人都会在群戏中跑跑龙套,还真的给每个人都订了一套戏服,便欣然应允。
可是看到服装部门拿来的戏服,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因为这些衣服都经过了做旧处理,打补丁就算了,还脏兮兮的,微微散发着异味,应该是花了不少力气弄的。要说拍戏的时候,穿破烂也没有人说话,但闲暇时候的玩闹,真没几个人愿意穿上这种衣服,不仅是破坏形象,还难受啊。
谁料虞芷芃却发火了:“衣服是谁负责的?出来!”
众人挺意外的,虞导怎么生气了?虽然没人喜欢这种衣服,但也知道剧情需要,远远比玩闹重要。
管理服装的胡霄赶紧跑过来:“虞导,是我,怎么了?”
虞芷芃认出这个男生,他也是影视学院导演系的学弟,还没毕业就跟着进了逦君工作室,管理能力还不错,几次担任过副导演,帮忙拍摄小镜头。原本还打算提拔他去独立拍摄呢,看来要再考虑一下了。
“是你把这些衣服做旧成这样的?”虞芷芃没有避讳其他人,径自问道。
“是啊……”胡霄不知道哪里不对,回答完了,心下惴惴。
“到底是谁告诉你,咱们的先辈都是脏兮兮的丐帮?”虞芷芃看到他脸上的茫然,又看看其他年轻人的疑惑,感觉有些难受:“你们是看前朝剧看糊涂了脑子吧?当时的旧党,除了少数军官接受过高等教育,大部分士官都是文盲,他们带领的军队,和古人也差不多了,所谓的欧美援助和装备,大部分都被贪污,压根就没有影视剧里面的干净整齐。而反观新党,就算是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他们也保持了每天言传身教搞学习的习惯。每个人都能够认字,读懂最高领导的意志。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能够穿着旧衣服,依然干净整洁,精神焕发,意志坚定,从未低头。
“那些垃圾的历史剧,说衣衫褴褛的新党打败了干净整洁的旧党,你们以为是戏剧效果吗?那是对人民史观的侮辱和践踏。新党的成功,不是靠虚幻的意志力,而是根植在文化中的思想,他们有教无类,他们自尊自爱,就算遭遇了半岛战争的细菌攻击,也能够发动所有人进行卫生工作,将伤亡降到最低。”
虞芷芃心里的郁气,让她语速极快地说完这段话。发现围在身边的年轻人都低下了头,她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言,只对胡霄说:“把衣服洗干净,做旧还是应该的。”
步望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拿起了标注“韩冰”的衣服道:“我洗我自己的吧,提前找找感觉。”
“我也洗我自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年轻人也都纷纷涌过来,毫不嫌弃地翻找属于自己的那套制服。
虞芷芃想了想,觉得有行动总比毫无知觉强,便道:“一定要洗干净,另外不要浪费水资源,西北本来就缺水。”
“收到!”鸟兽散去的众人连忙答应。
短视频拍摄是没有什么心情了,虞芷芃看看时间还早,总不能回房间躺下。正在犹疑间,对面房间内隐约传出了一阵沧桑的嘶吼。
她脑子里面反应几秒,才想起这间房里住的是凤无音。
没错,凤无音跟着剧组来到了西北。因为虞芷芃要求《风筝》的配乐主题曲采用民歌,最好是西北民谣。凤无音研究古音乐时,经常跑的西南地区民歌,她还算熟悉,但是西北就难说了,便蹭着剧组一起过来,打算采风,找找感觉。听她房间内放的,应该就是刚刚搜集到的当地民歌录音。
要说起来,西北民谣得益于新党的发展,算是传承相对完整的民乐,祂雄浑苍凉,热情奔放,也契合了华国的民族精髓,充满了生命力和反抗精神。虞芷芃也不确定凤无音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个切入点,创作出足够优秀的主题曲。不过事在人为,且看将来吧。
看到小伙伴们都这么努力,虞芷芃也只好回房间,继续琢磨分镜头,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提升。
一夜无话。
因为演员们的状态都不错,第一场戏就安排了“郑耀先”和“江心”的谈话。扮演“江心”的漂亮姑娘蒋梦雁也是“贝微微”的室友之一,演技一般,还胆子小,成名去了一个文艺片演配角后,应该是吓坏了,死活赖在了逦君工作室,坚决不去外面的剧组了,《棋魂》也跑了几回龙套,其他时间就打杂,虞芷芃也没有赶她出去的意思,就这么成为了备用演员。
“江心”这个角色,同样是让人爱恨两难。她身为新党在旧党中的卧底,和“袁农”一样不懂变通,一根筋地恨着“郑耀先”,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仇人还试图保护她。但是她的意志是坚定纯粹的,在危机时刻,她也没有寻求父亲的帮助,专心执行任务,无奈饮恨死于关键位置,给自己的父亲留下无尽悲伤。而到死亡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是旧党高官的一颗关键棋子,还牵连到父亲。
蒋梦雁的演技比不上郭嗣武这种影帝级别,《微微一笑很倾城》中不过本色出演,现在扮演一个有些自作聪明的卧底女孩那就刚刚好。尤其是在特写镜头下,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郑耀先”,任何观众都能看出那种不对劲。
这场戏因为是在室外拍摄,自然光很好,所以除了换机位之外,剧组工作并不麻烦,演员们多拍几条,也就完成了。
中午的饭菜由当地特色餐馆送餐,北方饮食的大分量在这里尤其明显,还好剧组人多,没有什么浪费的现象。
下午出了太阳,虞芷芃便临时调整了计划,拍摄男主角“郑耀先”在山坡无人处,穿新党制服,还有和“宫庶”聊天的画面。
在等待设备铺设的时间,虞芷芃走到了山顶,俯瞰下面的壮丽河山,回忆起两辈子的红色历史,胸膛中也翻涌起了万丈豪气。扭头看到还塞着耳机的凤无音,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把抓下凤无音的耳机线道:“你还是好好看看这诞生了民谣的风光山水吧,不然听再多也没用。”
凤无音耳朵一空,茫然了一瞬,也觉得自己钻到了死胡同,便默默收拾起了耳机。
虞芷芃突然放声唱道:“唱支山歌给党听……”
也只有这样辽阔的景致,才最适合民谣的放声歌唱。
一曲罢,虞芷芃吐尽了郁气,感觉整个人都舒朗起来。不等她去看剧组的工作进度,凤无音的手便抓住了她:“这首歌,这首歌我好像没有听过,是民歌吗?调子特别有感觉……”
虞芷芃一愣,这个世界没有这首歌吗?怎么印象中,这个歌曲诞生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应该不属于娱乐圈偏差范围吧?
“你这首歌叫什么,是谁写的词曲?”凤无音热切地凑了过来。
虞芷芃能回答什么,她对音乐除了直观审美符合大众,压根就不懂,上辈子的大师一个都不记得,也就是能唱唱耳熟能详歌曲的水平。
“额,就是听过,曲调洗脑,就记住了,来历我可不知道。”没办法,佚名吧,也没有其他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