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温茫然,知道这一出之后肯定没有人家愿意要她,但她是高兴的,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嫁人。
知道这个消息没多久,喻嫣就过来了,她们其实不怎么见面,乍看到这个娇媚明艳的姑娘,喻温还有点陌生感。
喻嫣恨恨看她:“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太子殿下的?!”
喻温皱眉:“你学的规矩呢?这样的话你也能说?”
喻嫣是气糊涂了,偏生有人给她撑腰。
“你别得意!”
她咬牙:“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对你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说完,喻家大夫人的贴身婢女过来禀告,说是太子殿下要见喻温。
喻温怔然片刻:“我身体不舒服,怕病体冲撞殿下,不便见人。”
喻嫣觉得她这是在拿乔,冷哼一声就走。
人都走了,采青才小心地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见殿下?”
如果能得太子抬爱,她家小姐也算是苦去甘来了。
喻温摇头,声音闷闷的。
“不想见。”
见他做什么呢?就像喻嫣说的那样,他对自己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她拢了拢裙摆,声音很轻,“我能去哪儿呢。”
名声一坏,没有人家愿意娶她,喻家也不会养个老姑娘,她接下来能去哪里呢。
喻温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以后该怎么过日子上,没有想到许肆竟然会主动找来。
她坐在床上,怔然地看着一身绯衣的少年朝自己走来,咬着唇不说话。
这人做事不守规矩,或许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或许是因为她不值得什么规矩。
喻温想,她应该硬气一点,请这位太子殿下圆润的离开,反正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大不了一死了之,还省事呢。
“喻温,”
她看见许肆单膝跪下,靠着床边看她,眸子清亮秾丽,漂亮地不像话。
许肆见她一直不说话,也不愿意见自己,眼睫一耷,委屈极了,嗓音都带些软乎的意味。
“我听话,”
他抬手环住喻温腰肢,脸颊轻轻蹭了蹭,怕她受惊吓,声音放得很轻。
“你别不要我。”
喻温脑袋宕机,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殿下?”
许肆抿着唇,默默把尾巴捞出来塞她手里。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怕她惊,怕她厌,怕她弃之敝履。
可怕来怕去,人家不还是讨厌他了吗?索性破罐子破摔,求个了结。
许肆垂着眸子,这样的姿态显得他柔软乖巧,异于常人的模样倒真像个山间精魅。
喻温僵硬地攥着手里的尾巴,有些接受不能。
“你是——”
许肆闷声:“嗯。”
喻温哑然。
半晌,她才问出口,“你不是太子吗?”
一国太子,未来的国君,怎么能是妖呢。
许肆简短地解释:“我不是,我只是借了这个身份来报恩。”
喻温又不出声了。
——
第二天,喻温在院子里发呆,就看见喻嫣愤怒地推门进来,“太子殿下邀你春游。”
喻温:“……”
知道许肆是猫,是妖怪之后,她心里真是十分复杂,想自己缓缓吧,他还不给这个机会,想着法子见她。
“哦。”
她连衣服也不换,带上采青,“那走吧。”
喻嫣恨恨地盯着她。
这次春游人数不多,多半都是许肆过了眼的,所以喻温见到季姝的时候又惊又喜。
小姐妹之间聊了两句,季姝偷偷看一眼缀在两人身后,无声散发幽怨气息的人,推一把喻温。
“你不喜欢他?”
喻温脸红:“你不要问这个。”
季姝嘿嘿笑:“我看太子殿下挺好的。”
喻温不说话。
季姝颇有眼力见儿,也盼着喻温好,没过多久就找了个借口跑走,留喻温一个人。
许肆三两步追上来,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半晌憋出一句,“你饿了吗?”
喻温摇头。
许肆又问了几句,喻温也给回应,就是不开口,很疏远的样子。
他便绷直了唇角,脸色一冷,眉眼的冷戾更重,让人避之不及。
可一开口,那点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别不理我,”
少年丧头丧脑,模样失落又难过,还很无措。
“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喻温强撑的冷静陡然坍塌,忍不住提醒他,“你是太子。”
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
许肆自暴自弃:“我不是,我是妖——”
喻温惊慌之中捂住他的嘴,止了未出口的话。
“不能说!”
她惊恼极了:“你真是、真是——”
许肆突然亲了下她掌心。
喻温触电般撤开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许肆想一本正经地解释两句,可看着少女羞红的脸,没忍住低笑了声,颇为愉悦。
他眨眨眼:“我不是故意的。”
喻温瞪他,这话要是真的才有鬼。
许肆低叹一声,屈指蹭蹭她发烫的脸颊,声音又哑又沉。
“东宫没有女眷,只有给你买的衣裳首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喻温仰脸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眼睛一眨,眼泪却掉了下来。
许肆慌忙地伸手去接,心疼坏了。
“我不逼你,你哭什么?”
他承诺道:“东宫比喻家好太多,你当了太子妃,能穿最漂亮的衣裳,戴最华贵的首饰,想去哪儿玩都不会有人拦你,”
少年眨眨眼,猫瞳里漾开浅浅笑意。
“还有最好看的猫咪给你摸,最尊贵的太子给你亲,怎么样?”
喻温听了这些,眼泪却不止。
她问:“你喜欢我吗?”
许肆喉结滚动,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嗯。”
喻温执着地盯他。
许肆无可奈何,扯了袖子给她擦眼泪,坦坦荡荡地应一声,“嗯,喜欢你,只喜欢你。”
喻温破涕而笑,杏眼水盈盈的,微微泛红,她拨开许肆在自己脸上乱蹭的手,点头。
“我知道了。”
许肆“嗯?”一声,挑起眉头。
“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喻温揉揉眼睛,因为哭过,声音还有点哑。
“答应。”
许肆沉默良久:“真答应,不骗我?”
喻温瞅他:“我不敢骗你。”
许肆就笑了,勾勾她脸颊肉。
“嗯,你是不敢。”
他说:“那我过两日去喻家提亲,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给你添进彩礼。”
喻温摇头,又抓住他手腕,认真地看他,“我很好妒的,所以你不能有别人。”
许肆勾勾唇:“巧了,我也是。”
——
东宫比喻温想得还要空荡,别说女眷了,就是连近侍都没有几个。
喻温嫁过来后,许肆给这府上添了些人,毕竟他可以不用人伺候,但娇小姐可不行。
他不拘着喻温,时常会抽出时间陪她去外面走走,后来玩开了,喻温胆子也大了,自己也敢出去乱跑。
侍从过来禀告,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殿下,太子妃又跑出去了,只带了采青。”
许肆揉揉眉心,一下就气笑了。
他在这里操劳不休,想快点忙完陪她,这姑娘倒好,没心没肺地自己溜出去玩。
她被喻家苛待,闷了太久,外面对她的吸引力是巨大的,许肆都时常担心她玩疯了不回家。
这么一想,许肆搁下笔,也不打算看完这最后几本折子了。
他找到喻温的时候,这姑娘正在河边放灯笼,素白的一张脸,盈盈笑意。
被娇养了许久,她比之前健康许多,爱笑,杏眼一弯,满目星河,让许肆看得心里熨帖。
他站着看了会儿,喻温瞧见他,高兴地招了招手。
许肆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这会儿也只是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好笑道,“玩得这么高兴?”
喻温笑着点头,给他指河面上飘着的那盏纸灯笼。
“我许了愿。”
她眼睛极亮,略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
“许我们长长久久。”
许肆轻笑了声:“这么喜欢我?”
喻温不言语,只是安静看他,眼里盈着笑。
许肆把人牵住,转身的时候轻轻一挥袖,河面上的灯笼被风吹至两岸,唯独喻温那盏,安稳地飘远。
“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