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听见曲龄风气急的声音:“周冬忍,你到底有没有在吃药!”
周冬忍把袖子整理好,不紧不慢地答:“曲医生,我现在很好。”
“你好个屁!”曲龄风是个非常有修养的女性,能把她逼的说脏话实属不易。
裴南猛地想起前两天他不小心撞到周冬忍时他皱着眉往后躲了一下,心里一跳,卫生间都不去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不等周冬忍反应过来,一把撸起了他的袖子。
入眼的是周冬忍手臂上交错狰狞的伤口,七七八八叠着,看起来心惊肉跳,裴南吓得酒都醒了。
他一直知道周冬忍情况不好,可他不知竟不好到了这种地步。
裴南的嘴唇都有些抖,睁大眼睛瞪着周冬忍,颤巍巍地质问:“周冬忍,这是什么!”
周冬忍眼眸里的那汪湖水涟漪都没泛起半个,仿佛臂上骇人的伤疤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甚至比在场的两个人都要冷静得多,劝裴南道:“不小心弄得,你别想多,快回去陪客人,你今天是主角。”
曲龄风也明白轻重缓急,劝裴南先回去,结婚的事马虎不得。
也是凑巧,裴南的手机不住有人打电话催着,他指了指周冬忍,怒气冲冲地说你一会儿先别走。
裴南边往回走边琢磨着周冬忍的事,快到的时候又钻到一个拐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师哥,我是裴南。”
“谢谢师哥,但是我打电话不是因为这个事儿。”
“师哥,你得回来一趟,周冬忍他在自残!”
等裴南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忙完,累得快瘫倒在床上的时候才想起来周冬忍,此时的周冬忍却早就离开婚礼现场。
他回到了小别墅,那个有他和时晴拥有最美好时光、他唯一留恋的地方。
酒喝得有些多,他进门就是一个踉跄,走了两步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索性背靠墙坐着,固定着的头发因大幅度动作掉下几缕,在他右眼前晃荡,周冬忍大力扯开领带,直到它松垮垮挂在脖颈上,那种窒息感才缓解一二。
其实周冬忍的酒量很好,今天喝的这些根本不足以压垮他,逼得他喘不过气的是婚礼现场的音乐和鲜花,是足有三层的婚礼蛋糕香甜的味道,是宾客们脸上的笑。
他原本早该拥有的一切,早就消失在机场候车室飞机直上云霄的轰鸣声中。
周冬忍靠着墙都觉得累,软弱无力地滑倒在玄关处的地板上,如果此刻有人进门见到这场景,死都不会相信这个颓废的像乞丐一样的男人是那个如同夜晚寒星一般高高在上的周冬忍。
他或许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难看、不堪,可他没办法,他太累了。
并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无法抵挡的疲惫。
这种疲惫让他陷入无尽的旋涡,黑暗中,从四面八方的孔洞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瘦得如同骷髅,拼命禁锢住他的手和脚,让他动弹不得,稍微一挣扎都会耗尽一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