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杰笑得一脸慈悲,手里却趁人不注意,偷偷拨开了鸟笼的铁销子。
绣眼鸟试探地蹦了两下,“扑拉”一声飞了出来。
刚走到主院的林颂合差点叫出来,这可是御赐之物,才一天就弄丢了,岂不是罪过。
那绣眼鸟飞到院中的海棠树尖上呆了一会,几个下人拿着吃食诱着。
一个小厮好像颇懂这些,他嘴里“啾啾”吹着哨子,那鸟儿好像听懂了似的,便开始向下低飞。
正徘徊在祝耽头顶,然后一个俯冲就飞向小厮身边。
祝耽突然拔出剑,在空中一挥。
钱汝在一旁摇头加摆手:“不是,大人,我家老爷是半夜被人掳走的。”
祝耽让他来到正厅,几人落座后听他把昨天半夜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去孙府的一共有两拨人,先前去的是要杀人灭口,因为孙守礼刚被祝耽软禁数日,十分警醒,他在隔壁室内的屏风后又安了一个小塌,夜里就睡着塌上。
夜半有黑衣人闯进他先前的卧室,在他床上乱砍了几刀,发现上当,又在屋内翻找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孙守礼。
黑衣人又去隔壁房间找人,孙守礼大喊府上的家丁抓人,几个家丁跟黑衣人打了几个回合,全部落败。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又来一个黑衣人,孙守礼和他的家丁都以为是第一个黑衣人的同伙,不料两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史进在旁边笑出一声:“你家老爷还是个香饽饽。”
钱汝垂着头一脸沮丧:“怪我们技不如人,老爷最后还是被人劫走了。”
祝耽马上问道:“那是被第一个欲杀人灭口的黑衣人劫走的,还是第二个黑衣人劫走的?”
钱汝想了下说:“是第二个黑衣人劫走的,他好像比头前来的那个人体型略瘦些,所以草民分得清。”
祝耽转头问史进:“你觉得呢?”
史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属下认为,这个孙守礼身上肯定大有文章,不然怎会有人要杀他,有人又要保他呢?”
祝耽一瞬不瞬地看着史进:“可是昨日将孙守礼送回府这件事,是我临时决定的,怎么会被别人知道?”
史进也一头雾水:“除非,有人一直在侍郎府盯梢呢。”
见祝耽没说话,史进又说了一句:“上次叶沾衣将孙守礼送来时,不是说当晚大人刚离开孙府,就有人半路截杀么?”
祝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问钱汝道:“你家老爷在本官府上,你如何知道的?如今他失踪,你为何不去报官,要来本官府上求助?”
钱汝有点难为,踟蹰半天不敢回话。
史进提高嗓门吓他:“不说实话,还指望大人救你家老爷?”
“是,是杏花公子有天来过,说老爷就在大人府上,让我们不要担心,他还说只要在大人府上老爷就是安全的。”
祝耽自言自语:叶沾衣还真是个大嘴巴。
史进紧张地看着祝耽:“大人,会不会是叶沾衣又把人劫走了?他之前不就是想带走孙守礼么?”
祝耽反问:“所以呢?”
“我觉得该去找他问问。”
祝耽对钱汝说道:“你且先回去,既然黑衣人目的是掳走他,目前来看肯定是安全的。”
打发走了钱汝,祝耽让侍女泡了茶,然后优哉游哉地品茗看花。
史进忍不住提醒他:“大人,该去宫里给太后吊唁了,不好耽搁太久。”
祝耽不慌不忙地吹了吹茶水上的浮叶,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轻声问道:“史大人,你跟随本官多久了?”
史进吓得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属下是大人去浙东筹饷时奉皇上之命,跟随大人已经七个多月了。”
“大人从未这样称呼过属下,属下惶恐。”
祝耽不为所动:“浙东回来也几月有余了,史大人去皇上身边述职吧。”
史进脸色瞬间大变:“大人!皇上说过让属下一直跟随大人的!”
祝耽喝口茶:“可我却不需要一个探子跟随。”
史进眼神微动,嘴上说着:“大人何意,属下实在……”
话没说完,祝耽迅速抽走他的佩剑,只一转瞬的功夫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史进大惊:“大人,你……”
祝耽又将剑逼近他喉间几分:“你知道为什么叶沾衣时常来我府上盯梢吗?”
史进回说:“可……可能是盯着大人……看大人跟哪些官员往来……”
“不,他不是盯我的,他是盯你的,因为他怕你杀掉孙守礼。”
史进咽了口唾沫:“大人此话怎讲,孙守礼是对大人有用的人,我怎么会杀他,再、再说了我要杀他,机会有的是,叶沾衣盯梢也没用的。”
祝耽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哼笑一声:“那昨天半夜,你不在府中,去了哪里?”
说完轻轻捏了下他的左肩,史进立刻疼得弯下身子,最后双膝缓缓跪地,他忍痛说道:“原来,昨天的黑衣人就是大人。”
“你错了,昨天跟你对峙的黑衣人是叶沾衣,他的招数我见过,他伤到你哪里我也能猜个差不多。”
史进额头沁出颗颗汗珠:“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属下的?”
祝耽收回佩剑,正色说道:“从林府捐输那日开始”
史进压着肩膀,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捐输那日,属下忙前忙后,话都没说几句,大人因为何事疑我?”
“只有你知我喜食山药和酒炖热锅,而且你将此事告诉了三小姐,所以三小姐才照样做来,山药樱桃也罢了,彼时天气转热,已经不是食热锅的时节了,三小姐一出手就端了热锅上来,不可能只是巧合。”
祝耽见史进陷入沉思,继续说道:“可我叫你用膳时,你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四小姐看人下菜碟,只给你吃酱肉却为我单独设宴。”
史进慢慢抬头看向祝耽:“大人怀疑我将这些告诉了三小姐,为什么不觉得我也告诉了四小姐?”
“因为我无意间知道四小姐碰不得山药,所以必不是她做的,你也觉得这两道菜只靠巧合为由说不过去,所以你一进门就抱怨四小姐,假意误会她区别对待,目的只有一个——掩饰你跟三小姐的关系。”
“属下觉得,只凭这些不足为证。”
“当然,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是细细想来全都不对。你一边让三小姐讨好我,一边在我面前假装爱慕三小姐,实际就是一边获取三小姐的信任,一边让我放松戒备。”
“大人自己说三小姐有殊色,属下不能贪恋美色喜欢三小姐吗?取得三小姐的信任与我有何益处?”
“你若真心喜欢三小姐,怎么可能暗地里配合她来迎合我?四小姐聪慧,她只消一次就看出三小姐对我的心思,但却从未跟我提及你对三小姐有爱慕之意,最简单的原因就是,你的爱慕,除了你自己嘴上在说,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
“至于你为何要取得三小姐的信任,无非是想日后她能在某些事上不露痕迹地助你一臂之力。比如,杀了王蕊华。”
史进抿嘴笑了笑:“叶沾衣亲口承认是他杀了人将尸体抛到九龙湖的。”
祝耽面露厉色:“连你亲口跟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为什么偏信叶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