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白炽灯的灯光自头顶泻下,医院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叫人止不住地颤抖。
寒意和害怕交杂在一起,叫人度日如年,章橙坐在走廊角落的长椅里,目光怔怔地看着大家忙进忙出。
手术室大门的灯,红猩猩的,一直亮着,她盯得太久,以至于眼睛有些发花。秦斯走过来拍了拍她肩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好了,没事儿的。”
她勉强扯出个笑容,然而一切都是那样的苍白,她一想到他躺在地上绝望、凄然的模样,便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能无力。
再后来饶平、饶顺两兄弟也赶来了,再后来又来了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七八个人就这样伸长了脖子在走廊里头等着,大家都不说话,十点多的医院走廊安静得渗人。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章橙也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医生大约是跟秦斯相熟,庆幸道:“还好,只是锁骨断了,肋骨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章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所幸命还在。
那医生拍了拍秦斯的肩头,也是一脸的庆幸:“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休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章橙松了口气。不多时,护士将病床推了出来,卓俊一连惨白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章橙眼眶立时红了起来。
秦斯关切地看着卓俊,饶顺咬牙地骂了句:“老子非要替大哥报仇不可。”
饶平则按了按饶顺的手:“公众场合你说话注意一些。”
饶顺扭头过去,抬手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仍旧是VIP病房,单独的一层楼,安保工作严格得吓死个人。
章橙坐在床边盯着卓俊看,生怕自己稍微一眨眼,这人就从她眼前消失。她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卓俊今晚的用意究竟是为了什么,今晚的车祸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意外,卓俊不让她进停车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结局。
她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一问眼前这个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人。
“章橙。”秦斯在病房门口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最后不得不进病房来,拍了拍她的肩头。
章橙愣愣回头,秦斯说道:“警局的人来了,需要你录口供。”
章橙起身出去,一开门便瞧见黄锦亿抱着个本子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颓然。
“事发的时候你在哪里?”黄锦亿小心地问道。
“我在停车场出入口。”章橙说道。
“也就是说你当时并不在案发的第一现场。”
“是的。”
“那你们今晚出去是为了什么?”
“参加饭局,为了拉赞助和......”
章橙一点一点地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黄锦亿一边儿写笔记,一边儿瞄她,见她神色无恙,一颗心算是安定了下来,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说道:“以后如果我们还有什么疑问将会随时联系你,请你配合我们。”
章橙点头,他把笔记本递给同事,拉着章橙去了一边的角落里。
“阿发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出货的时候,仓库的监控恰好坏掉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但明鹰吩咐他去送这批货的,警方也查了公司的物流记录,什么也没有。”
这算是又一个噩耗--在事实面前,阿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章橙闭了闭眼,大致明白了黄锦亿的意思。
“我知道了。”
她每回心头极乱的时候,总是只会说这几个字儿。
黄锦亿拍了拍她的肩头,算是安抚:“我也会尽力的。”
“谢谢。”
卓俊这次受伤的事情对外是封不住口了,因为已经有人将这段视频放到了网上,章橙不过是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替他理一理被子,卓俊的父亲卓丰便急匆匆地赶来了,跟在卓丰身后的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妆容精致、五官清丽,一头卷卷的短发,手挽着一个名牌包包,气质端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问话的是那位中年妇女,关切的态度一度让章橙以为这妇女是卓俊某位大姑或者大姨,但卓俊没有大姑或者大姨,只有一个舅舅,所以这人是谁呢?
对,是他的继母,吴蓉。
吴蓉继续流着眼泪在一动也不动、昏迷着的卓俊床边哭泣:“这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司机呢,抓到没有?”
“没有。”秦斯木然答道。
“哎哟,我可怜的孩子呀。”吴蓉哭得可谓感动天地,连章橙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卓丰摸了摸她的肩头:“好了,孩子还需要静养。”
吴蓉用手捂住嘴,仍旧在默默垂泪,要不是知道吴蓉和卓俊中间的过节,章橙几乎就快觉得她是个很善良的继母了。
卓丰看了章橙一眼,扭头冲秦斯说道:“我听卓俊的舅舅说了,司机戴着口罩,又在车里,看不清楚脸,车也是报废车辆,没有车牌。”
秦斯没有说话,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车祸。”卓丰轻飘飘地给这件事情定性:“这两天接二连三地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大概你们这些人也都累了。”
卓丰扫了一眼病房的几个人一眼,秦斯、饶平、饶顺默然地看向卓丰,章橙也几乎能够猜到他的下一句将会是什么。
“你们几个先回去休息吧,我会派人在这里看着。”
果然是这样的话。
秦斯的嘴巴动了动,饶平跳出来说道:“我们不累,可以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