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又听到了吹号声,还有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兰花花连忙爬起来跟着人群朝外跑,东边的天上,启明星还在眨着眼睛,到处模模糊糊的一片。
临时食堂的窝棚前,挂着一盏明亮的汽灯,正咝咝地响着,照的周围亮如白昼。
窝棚前围满了人,或蹲或站,到处是呼噜呼噜的喝粥声,吃窝窝头的吧唧嘴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还有食堂大师傅的吆喝,“喝多少粥就舀多少,吃多少窝窝头,就拿多少,不要扔掉,不要浪费,不要糟蹋粮食。”
兰花花不想吃,刚刚起床,她不饿。
老兰头走了过来,“闺女啊,现在不饿也得吃,不然,等干了一歇子活了,感到饿了,就找不着吃的了。”
兰花花勉强喝了一碗粥,拿了两个窝窝头,勉强吃下了一个,看着剩下的一个,她犹豫了一下,随手放在了口袋里。
开始干活了。
每十人为一组,一组二十米,弱壮搭配,这样分配很合理,一组里边,最少要有两个壮汉担任锹手。
河面上的淤泥铲没了,下面就是硬土,没有力气不行,首先那锹蹬不下去。
这时锹手就派上了用场,兰花花和父亲一组,锹手是大丑和满仓。
父亲和三个老汉负责铲土,兰花花和大肥婆,王二嫂,丫丫负责朝河坡上抬土。
兰花花和丫丫一班,两人抬一条扁担,中间坠的是编织袋改成的泥兜子。
这种现象,己经几十年看不到了,偌大的河坡上,蚂蚁搬家一样,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到处是热火朝天,吆喝声,口号声,响成了一片。
乌黑的淤泥,沉寂了很多年,今天终于被撕裂开了,一点一点的,被挖开,铲走,又抬上了岸。
那些淤泥里,偶尔有几个鱼虾,便引起一片叫声,更多的是泥鳅和黄蟮,有人干脆拿来了脸盆和水桶,一边干活一边捞些额外收入。
那时没有机械化,唯一的板车也用不上,河坡太陡,只有肩挑或两人抬上去。
丫丫又矮又胖,长的像个陀螺。
她比兰花花小了四,五岁,但丫丫没有上过学,从小就参加了生产队的农活,身子骨很壮实,而兰花花就不同了,一个时辰下来,脚就感不上趟儿了。
兰花花和丫丫一边抬着泥土,一边聊着天。
“花花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没有对象呢?”
兰花花答不上来,只得嗯了一声。
“你有对象了吗?”兰花花问。
“嗯,有了,老鸹坡村,叫铁头。”丫丫说。
丫丫的对象是上个月王婆介绍的,铁头是王婆的娘家侄子。
“铁头长的咋样?”兰花花又问。
“个子比我高一头,瘦瘦的,至于脸面,我没敢看。”
丫丫说的是实话,他和铁头见面,是在王婆的家里。
当时刚下了工,天黑了,王婆屋里点着一豆昏黄的煤油灯,那灯光把铁头的影子拽的很长,很长,却又左右飘摇。
丫丫害羞的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棉袄角角,那角角上有个小洞,里面露出了棉花,丫丫便把那一点点棉花拽出来又塞进去,如此反复。
丫丫感到特别别扭,脸上火辣辣的,幸好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丫丫脸红。
两个小人儿也没说话,这婚事就算定下来了。
“你丫的,别光说话,快点抬呀。”
是大肥婆的声音,她在催着兰花花和丫丫